八六子(46)
作者:金陵日出
“少将军何出此言?”谢誉苦恼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很招人,不仅家中有两位年轻貌美的侍女不说,平日里潘邵拒绝的说亲的宴席,几只手也数不过来...”
“谢大人,你也知道。”温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大人命犯桃花,真不知是哪位贵女得了青眼。”
不知为何,谢誉有些达成了目的的快感。他笑地狡黠:“是啊,哪位呢。”
温谦内心恨铁不成钢,无奈于谢誉的不解风情,苦笑地近乎愁眉锁眼。他愤愤不平地看向大殿中央的舞女们,明明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可温谦却觉得那细腰藕臂都差些意思,索然无味。
被簇拥在中间的舞女玉足轻点,旋转起来舞姿美不胜收,双瞳剪水,面纱模糊着下半张脸,不知不觉间靠近着宾客席。
卫雍晟眼睛一亮,看到那舞女袅袅婷婷,身型正朝着自己偏向,乐得忘乎所以,饮酒时的目光从未偏移过分毫。
发饰随着动作泠泠作响,席上的推杯换盏掩盖了兵刃出鞘。此时高谈阔论之声戛然而止,原因是瓷盘碰撞碎裂,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众人循声望去,卫雍晟的桌子上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大胆!”冯陈在兴庆帝身边出声道,“有刺客!护驾!”
卫雍晟半醉半醒,拔起那把匕首起身,反手扣住那舞女的双臂:“小小女子,真是不成气候。”
舞女一双眼睛瞪着卫雍晟,愤恨不甘。
“小小女子,真是勇气可嘉。”温谦说道,声音小的像是只说给谢誉一个人听的。
兴庆帝声音平静:“冯陈,你们司礼监找来的歌舞都没查来历?”
“奴才知罪。”冯陈反应极快地直直跪下,“是奴才们的失职,让陛下受惊了。”
“卫爱卿可有受伤?”兴庆帝没理冯陈,问卫雍晟道。
卫雍晟手上使了力,快把那舞女摁在地上:“臣无事,倒是这歌妓真是个胆大的,御前行刺,合该拖下去,让刑部严加审问。”
兴庆帝点了头,冕冠的旒数晃动。他微眯眼,朝卫雍晟和善一笑:“都听爱卿的。”
冯陈指挥着司礼监的宦官押人,只想速速了结,以免兴庆帝的怒火波及自己。
舞女顺从地弓着身子,被一左一右两个宦官扣着,只能偏头,在与温谦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那两个宦官,扑到温谦的席边呈出一副跪趴的姿势,哀嚎道:“温将军!救救我!”
没人会想到这突发之事会将两位将军都牵扯进来,片刻后奉天殿内充斥着人们小声的议论。温谦目瞪口呆,震惊一瞬便反应极快地起身,朝兴庆帝行一礼道:“陛下,此女纯属诬陷!”
“温将军有何证据?”萧若天立刻道,“若将军与她毫无瓜葛,她又怎会攀咬于将军?”
温谦冷哼一声,至殿中朝兴庆帝下跪行礼,字字铿锵有力:“还望陛下明察,臣从未见过这位姑娘。”
“赋溢,先起来。”兴庆帝朝温谦说着。
“将军这话就不对了。”又有人说,“卫将军手上那匕首,可不就跟温将军前几天给我们看的那把一样吗?”
萧若天趁机说道:“是呢,温将军前些时日逢人便拿出自己新得的匕首把玩一番,那宝石一看就价格不菲,眼红了好多人呢。”
人们的目光聚焦到卫雍晟的手上,匕首已经收回了鞘里,刀柄上面确实镶嵌着一红一蓝两颗宝石,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泛着交相辉映的光芒。
温谦控制不住地逆着众人的视线看向谢誉。他不可置信,甚至有些茫然无措;他心知肚明,所以才会不可思议。
谢誉仍然坐在原处,将这殿内的一切都收入眼底,仿佛置身事外,只是来看个笑话、走个过场。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可温谦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给了温谦一种他们两个本就是这么毫不相干的感觉。
那把匕首在经过了六月的心猿意马之后,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给了温谦当头一棒,震如千钧雷声绽。
谢誉最终抬眸看向温谦,他的唇角缓慢地牵起弧度,笑意未至眼底,饱含凉意。
弹劾温谦的奏折成堆地往崇华殿送,兴庆帝最终是收回了温谦在卫雍晟西南兵营的职务,也不必去都指挥使司点卯,好好在府里闭门思过,等待刑部的审讯结果,由此说法来堵住朝堂上一群官员的群情激昂。
京中难得的风平浪静了几日。那舞女由刑部转去大理寺后,竟在大理寺狱中自尽,消息传出来时,她的尸身已被拖去乱葬岗。
刑部出示的证词说此事确实与温将军无关,是那舞女说卫雍晟曾经玷污了自己亲妹妹,却又嫌弃她的出身,所以连侍妾的名分也不肯给,姑娘受不了流言蜚语,年纪轻轻只能投湖自尽,所以舞女才要让他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