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55)

作者:四维棱镜


“十二点还没过吧?”蒲炀看了眼手机,起身活动几步,“在车上睡了挺久,不困。”

燕北声还没说话,就见蒲炀突然目光一滞,转身看向自己:“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燕北声凝神片刻,还真听见了雨声中夹杂的琐碎声,像是有人在说话,但听得不清晰:“是外面。”

两人同时站在窗口,透过雨幕看见外面的景象却双双怔住。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土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排成了长队,火把照亮的火光从后往前延伸,而村民们在雨中迈动着僵硬呆滞的步伐,缓慢地向尽头的祠堂走去。

第二十四章

良久,燕北声好似感慨道:“这火把质量不错。”

这么大的雨都淋不湿。

蒲炀似乎是无语了片刻,盯着人群没说话,他最近夜里的视力越发的好,到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清晰视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行使的缘故,就这么看了两三秒,他视线突然一顿:“第一排穿着白上衣的女人是不是村口带路的那个?”

燕北声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女人,不仅是他,还有在门口聊天的几人,全部举着火把,像是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等燕北声扫视到末尾,还看见了一个特别眼熟的人。

头上带着块长孝布,火把高举过头顶,不是方叙是谁?

蒲炀倏尔转头看向他:“方叙什么时候出去的?”

“没注意,”燕北声微微耸了下肩,“我下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窗外的人乌泱泱地朝祠堂行进着,呜鸣的雷声与闪电交汇,齐刷刷打在地上,慢慢地,那幢土楼灯火渐明,人影渐稀,像是一次进入了土楼。

可一幢土楼,真的容得下这么多人?

“他们像是在做什么祭祀活动,”蒲炀眯缝了下眼睛,盯着末尾的方叙,“可似乎并没有意识。”

就像是听从指令后运行的程序,机械又刻板。

蒲炀望向燕北声,听着这人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是蛊毒。”

“蛊毒……”蒲炀悄声重复了一遍,心中疑窦丛生,想混进村民一探究竟,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看向燕北声。

燕北声一眼看穿他心思,按住蒲炀准备脱下大衣的手,眼里全是不赞同:“这么大的雨,你能去,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

按照蒲炀现在的体质,淋上一场这样的雨,跟在冰窖里呆上个三两天没差。

但蒲炀估计不会听。

可出乎燕北声意料地,蒲炀反而裹紧了大衣,抬脚坐回了椅子上:“那后面再说。”

剩下燕北声靠在原地,有些意外地摇头笑了。

后半夜窗外没了动静,只是天亮后蒲炀起床,路过方叙房间看了一眼,那双摆在床边的鞋四周全是泥浆。

他晚上的的确确出去过。

本来方叙的父亲应该是明早下葬,可往后好几天接连大雨,方叙又找先生算了八字,索性将出灵改在今天。

清晨的山路很滑,稍不注意人就得在土路上摔一跤,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扛着棺材四角,力道十足地喊着丧号,方叙端拿遗照走在最前,纸钱飞了满天,鞭炮声从山脚一直响到山顶,声音大得晨雾都被炸开大半。

农村的白事讲究的就是热闹,敲锣打鼓,力求让人走的最后一程足够体面,在世的人也求个心安。

时辰到,下棺,定棺,新土堆成一个小小的山包,方叙一个大小伙子哭成了傻子,蒲炀把他扶到一边,看着红色的鞭炮纸炸上天,后面跟着的人也有不少在低低啜泣着,蒲炀扫了眼,却发现不少人穿的竟然都是长袖。

青山村竟还有穿长袖送葬的说法?

蒲炀对旁边的燕北声使了个眼色,燕北声无声地朝他眨了下眼睛,下山时脚下一滑,一不小心抓住了身旁一个小伙子的袖口,拉得他往后一仰,布料也被带着往上滑了一截。

“不好意思,”燕北声十分欠然地冲小伙子摆了摆手,态度诚挚,“刚下过雨的地太滑。”

小伙子猛地把手从燕北声手里挣脱,连忙把袖口拉下来,有些匆忙道:“小心一点啊。”

“实在不好意思,”燕北声充满歉意地朝远去的人道,等人走开后脸色唰地沉了下来,眼里布满了森森冷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落后的蒲炀慢悠悠地和他并排,目视前方,平静道:“他们的手上有东西,刚看一个女人露出来的。”

“我看到了,”燕北声面色未变,声音淡如白水,“那是脓疮。”

那个小伙子的手臂自手腕往上,数处全是拇指大小的脓疮,边缘发白,看上去十分骇人。

模样竟和某些古怪的疫病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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