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56)

作者:四维棱镜


蒲炀没多说什么,看向他:“管还是不管?”

“找一下这地方的土地爷吧,”燕始祖叹了口气,“走到哪儿哪儿就出事,这什么破体质。”

晚上当地土地爷被一纸飞书直接从阴司砸到人间,站在房间中央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陌生人:“就是你们找我?”

“找你问点事,”这两人一个病秧子,一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除了长得好看外瞧着全是废物点心,面色温和的那个率先开口,“最近青山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这片地方的土地爷叫庆春,闻言下巴一扬,态度十分不配合,趾高气昂道:“这是阴司要事,我无权奉告。”

蒲炀喝了口茶,看着老头子一副不认识不合作的高傲样子,突然格外想念泰宁。

所以地域社会发展不同是有原因的,看看人泰宁市,欣欣向荣,去年还被评为“全国十大先进城市”,再看看青山村,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真是高下立见。

庆春本来在阴司好好地吃着饭喝着酒,突然被叫回地上,本以为是哪个上司下乡检查,一看是两个小白脸,自觉不用给什么好脸色,说完就想往地下钻,谁知身子刚入土里半截就被定得死死的,动都动不了。

“你们谁干的?放开我,告诉你我可是可以举报你们的!”庆春奋力挣扎,心中惊骇不已,面色苍白的那个小白脸还在不慌不忙地喝茶,另一个倒是抬脚走过来了,他望着那人不急不徐的步伐,莫名有点害怕。

眼前的人比自己高了太多,庆春竭力控制住自己想往后退的欲望,仰头挺胸直视他:“你,你想干什么?”

面前的男人明明一副温文尔雅的长相,连眼睛上扬的弧度都是刚刚好的礼貌,可他盯着人看的时候莫名让庆春发怵,庆春不自觉地吞咽了口口水,听见这人很轻地开口:“问你话呢,听不到吗?”

“……”庆春梗住脖子,终于开口,“这里与世隔绝,外人都没有几个,能出什么事,安宁和乐,好着呢!”

“是吗,”面前的男人好似随口说应和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下一句话却如同惊雷炸在庆春耳边,“当年你求我为你谋份差事,说是要改过自新,定会殚精竭虑,在所不辞……”

“可庆春,如今你老来年岁,玩忽职守,是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吗?”

庆春只觉脑子轰隆一声,被炸成了渣。

“……”方才还倚老卖老的老人此刻脸色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整个人猝然跪倒在地,双手抚地,颤抖着道,“竟不知是燕始祖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燕北声讥讽一笑:“我竟也不知这地方的土地爷是你,好一个安宁和乐。”

傲慢的土地爷变成了一个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的鹌鹑,燕北声古井无波的声音却让庆春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久久不敢言语。

在整个过程中未置一词的蒲炀这才开口:“我们在几个村民的手上发现了脓疮,像是时日已久,你当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脓疮?”庆春蓦地抬头看向他,声音大得险些劈了叉,“这种东西怎么会进来?”

燕北声斜睨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会进来,这不得问问你吗?”

“我……”庆春十分羞愧地抹了把眼,“这地方历年来都是一个样,里面的人很少出去,外面的人也不怎么进来,我们最近都把重心放在了东边,对这里确实是缺乏管理。”

“谁知道竟然能出这种事?”

燕北声皱眉:“你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庆春摇了摇头:“从未——”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人还未开口,就听“咚咚”几声,木板楼被人踩过,方叙一边穿衣服一边跑下来:“村长死了!”

庆春也收到消息,急忙拿出生死簿:“确有其事,簿上记载,何均死在四分钟前。”

“四分钟?”蒲炀拧着眉望向方叙的背影,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收到消息的?

不止是方叙,等三人出了门,才发现路上基本都是匆忙赶路的村民,有的连鞋都没穿,目的地非常一致,他们无声地对视一眼,也跟着挤进了人群。

何均家附近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远远的也只能听到里屋的嚎啕大哭,蒲炀三人想进去一探究竟,却被拦在了最外面。

“这是青山村的事,不方便外人掺和。”小伙子冷冰冰地伸出手,面色不虞地挡在他们前方。

蒲炀认出来这人就是今早下葬时抬棺的人之一,他不动声色地偏头看了一眼土屋,没说话。

何均家的这栋屋子,从里到外,全是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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