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137)
作者:四维棱镜
燕北声扫了眼石床上躺着的人通红的耳廓,只朝白芍颔首:
“抱歉,你再说下去可能有人会生气。”
绅士之言,流氓之举,大概说的就是燕北声。
白芍估计也被燕北声这套行径给震住了,一瞬间忘了反抗,只是看着那穿着红衣的人几步走到石床旁,不知做了些什么,那些藤条竟瞬间被解开耷拉在地。
他继而揽住蒲炀肩膀,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声音很低,却耐心十足:
“哪处伤了?”
蒲炀一身的伤,很难说有哪里是没伤的,于是选择沉默,况且他现在实在精力缺缺,只觉得下一秒就会陷入无意识的深海里。
他并未开口,燕北声也没说什么,他草草扫了眼怀里的人,一身是伤,只是胸口那道刀痕实在太过明显,让燕北声很难不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往事。
他面上更淡了些,余光漫不经心地瞥了站在一旁的狐狸一眼,那眼神明明无波无澜,却看得白芍下意识一颤。
她被封住了口,说不了话,是以企图制幻,可她原本在幻境中与蒲炀两败俱伤,这会儿法力大减,费力半晌,连手指都没来得及动,便察觉地下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下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在瞬息之间经过全身各处,奇异而难耐的痒意将她包裹、贯穿,犹如百爪搔痒,一点微末的快意迅速地被成千上万倍的痛苦掩埋。
再然后,白芍喉咙里发出几声聊胜于无的喑哑叫声。
“砰”的一声响,狐狸昏倒在地,在瞬息之间扭曲缩小,变成一团黑雾,一张无形的手悄然将其包裹,一阵风吹过,黑雾再不见踪影。
蒲炀强撑着掀起眼皮往洞里看了眼,扯了把燕北声的袖摆,道:
“那本药簿记得拿着。”
“知道了,”燕北声应了声,一只手很轻地抚过蒲炀眼廓,语气平静,“睡一会儿。”
蒲炀含糊应了句,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无声断裂,眼皮合上的瞬间,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六十章 琴南城
蒲炀再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他下床,看见熟悉的陈设,从窗外望过去能看见独属于冥域的灰沉沉的天,而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了无生气的场景,并且觉得心安。
胸口还是在隐隐作痛,他那日是在幻境中受的伤,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已一命呜呼,蒲炀沾了阴官的命格,却也可谓是损失惨重。
况且辽涂这事来得蹊跷,蒲炀想起那日自己凭白收到的那封快讯,又想起燕北声此前的告诫,猜测自己这是当了别人的道,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做官不易啊,蒲炀微微感叹一声,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很轻地抿了一口。
热的。
门外很快传来脚步声,大概是特意告诉他有人来了,毕竟若是燕北声不想要别人察觉,那大概很难有人知晓他在。
蒲炀不由得想起那日在辽涂窝巢自己听到的三声鸟鸣,这会儿便不是很想见燕北声了。
事情当然不会如他所愿,燕北声进屋,看见蒲炀披着长袍喝茶,嘴唇一片水润,看着精神尚可,语气不由得也放松一些:
“醒了?”
蒲炀垂眼,专心致志地品茶,回了句:
“嗯。”
燕北声眉梢很轻地挑了下:
“还有哪里不舒服?”
蒲炀还是眼皮都不抬一下:
“没有。”
很好。
燕北声抄着手,靠在一边:
“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有。”
燕北声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什么?”
“这次的事,多谢,”蒲炀郑重地开口,将茶杯放下,眼睛盯着杯子里的茶水,向燕北声道谢。
“……”燕北声猜测蒲提行使是不打算把头转过来了,似笑非笑道,“看着茶杯朝我道谢,我是在茶杯里吗?”
……
蒲炀扭头,看着燕北声,目光平直地同他对视,突然开口:
“你都听到了对吗?”
窗外一只飞鸟掠过,燕北声沉默半晌,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蒲炀:
“去辽涂之前的那时候,你同我说你需要想一想,想的便是这个?”
蒲炀清棱棱地看着他,眼神不偏不倚,道“是”。
“如何,你现在想明白了?”
蒲炀闻言,像是有些意想不到,他没想到燕北声会问他这些,明明是些旁支末节的东西,蒲炀怔愣片刻,才开口:
“未曾。”
贪嗔痴与,世间大都逃不过这些东西,想是永远想不明白的,或许明白了,却又不愿承认,蒲炀拿不准自己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但无论如何,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应当与燕北声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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