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与太侍君(29)

作者:醉千归
“咦?”我屈膝半跪在床沿,迷迷瞪瞪地瞅着虞殊,“你怎么长了四只眼睛?”

“别动,让孤好好看看。”

屋里光线不够亮,虞殊看不清我的神色。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我没睡醒,在说胡话,闻言很纵容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一动不动。

等我又凑近些,双手无力支撑自己而面朝下摔倒在他身上时,他意识到了不对,迅速起身将我搂进了怀里。

“病了?”

我指了指头顶的位置,“不知道,帮孤把帽子摘了,好重。”

虞殊摸着我发烫的脸颊,跟我贴了贴额头。他是想判断一下我有没有发烧,但我意识不清,行为已经不自控了。

面对在眼前放大的漂亮脸蛋,我“吧唧”一口就是亲,亲完了还像土匪似的直冲他乐呵。

“圣上,”虞殊无奈地抓住了乱动的我,把我塞进了被子里,像是加封印似的,在我身上拍了拍,“殊去喊太医。”

“哦,”我乖乖被他定住了,“那你快点回来。”

他回来的速度取决于老太医赶场的速度。

“老臣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下回落地轻一些行吗?”再次被绣衣劫持从天而降的老太医,不满地抱怨道。

他被震得脚底发麻,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一小段路才逐渐缓了过来。

“参见圣上。”

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稀里糊涂没听清什么,大概能意识到对方在行礼,就随便点了点头。

然后就把自己弄晕了。

“想吐。”我说。

虞殊从小单子手里接过瓷盆,将我扶起来给我顺气,“要吐就吐这里。”

我扒着他的手,硬是把不舒服的感觉憋了回去。

就算烧迷糊了,我也要在他面前保持形象,这,是我最后的坚守。

老太医替我把了脉,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风寒袭表没抗住,让我喝了药好好休息,最近别想太多东西。

我晕乎乎地靠在虞殊胸口,闻言不知为何突然急了,“折子,孤还要批折子。”

虞殊抚着我的背,像在哄孩子,“来得及的,圣上先睡一觉,好一点了就能批了。”

“哦。”我又安静了下来。

方子拿去让人煮药了,虞殊正好要去洗漱,顺路送老太医出去。

“圣上素来体健,为何近日总有病痛?”

老太医说这话倒不是想质问虞殊,也没有不好的意思,单纯就是想不通。

“您有何高见?”虞殊虚心请教。

“要不,”老太医想了想,“去护国寺拜拜?”

人容易生病无非两个原因,一是确实身体不好,二是撞了邪。

虞殊颔首,表示他会考虑。

回屋等汤药的时间里,小单子端来了简单的早膳。虞殊守在我的身边,替我将白粥吹凉。

瓷勺碰在碗边发出轻微的脆响,那声音很助眠,叫我昏昏欲睡。

但我身上又冷又热,心里还莫名烦躁,怎么也睡不深。一会掀被子,一会又因为找不到被子而跟自己生气,忙忙碌碌地折腾半天,最后烦得直接被子兜头,气到躺平了。

“孩子气。”

虞殊看笑了,他单手捧着碗,替我将被子拉下来掖好,动作温柔极了。

或许正常情况下的我,会在他的轻笑声中耳廓泛红,但现在我不正常。

我只会张嘴就来,对着他喊了声,“母妃。”

“……?”

虞殊沉默片刻,捏住了我的下巴,“圣上,我是谁?”

他的声音隐隐约约飘过来,像与我隔了十万八千里似的,我只能反应过来性别不对。

于是,我改口道,“五弟,母妃呢?”

虞殊叹了口气,决定先不跟病患计较。

他扶我稍微坐起来了些,喂我喝了点粥。粥里配了一点绿叶菜,有咸味,我很配合地用了大半碗。

但汤药来了,我闻到了苦味,就有点不太情愿了。

勺子递到我嘴边,我就偏过头,脸上写满了“不想喝”三个大字。

“圣上,”虞殊屏退了下人,低声对我说,“您知道话本里不爱喝药的那些人,后来都会经历什么吗?”

“什么?”

我不甚清醒地想,捏着鼻子往下灌吗?

他没回答,盯着我停顿了一会,又问我,“圣上,我是谁?”

“虞殊。”我总算说准了。

他抿了一口药汁,柔软的唇贴上了我的,不太熟练地勾着我,要我张开嘴,而后将它们渡给了我。

苦涩迅速蔓延,并且回味悠长。

我忍不住蹙起了眉,在他喂我喝了两口之后,接过了药碗,“咕嘟咕嘟”地全喝完了。

这话本里的人忒惨,这么慢慢折磨,喝完一碗得苦成什么样啊!

虞殊将一小块冰糖递给我,我连忙塞进了嘴里,仿佛得到了救赎。

……

病了的那几日,我躺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仿佛要把之前没睡够的觉一次性全都补上似的。醒来的时间也很没有规律,有时醒来时半夜,有时是午后。

昼夜颠倒,作息紊乱。

但无论什么时候睁开眼,虞殊都在我的身边,我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不过有一天,我连着醒了三次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这不寻常。我心中不安,怎么都睡不着,便喊来小单子问虞殊去哪了。

“璃少御去太医署了。”小单子低着头,说。

我眯起眼,“说实话。”

宫里的人腰间都配有腰牌,小单子向来细心,从未有过马虎大意的情况,今日牌子却不在身上,定是给别人用去了。

能从他那借走腰牌的,大概率是虞殊。

“圣上,”小单子注意到我的视线,连忙跪下解释,“璃少御为您去护国寺祈福了。没有手谕后妃不得擅自出宫,少御他便托小的将他伪装成了太监。”

“护国寺祈福?”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那祈福可是要跪好几个时辰的,好端端的,他这是做什么?

“他如何去的,可有人护着?”

“绣衣的陆大人跟着了。原先备了马车的,但璃少御说太慢,就没坐。”

“哎,圣上您要去哪?”小单子追上我,“外头冷,您还穿着单衣呢,不能出去!”

我折回去往身上披衣服,“备轿,去接璃少御。”

“圣上,外头已经日落了,少御他应该就快回来了。”小单子道。

“孤要去。”我没控制住,声音大了些。

那祈福我曾为母妃跪过的,站起身来时,两条腿几乎都要失了知觉。

“孤担心他。”我说。

正当我心急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圣上,江南急讯。”

【作者有话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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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香灰琉璃爱意藏

进来的人是陆听。

“圣上, 江南突逢大雨,水位线一直在涨,恐有洪汛。化雪天寒路面冰封, 运输难进难出, 官府来信, 问撤离还是继续加固堤岸。”

百亩良田一旦被水淹没,冬种的这一批作物将颗粒无收,而国库存粮的一大供应源就是江南。

北部雪灾不知何时能止,康王那里能救得了一时之急,但后头仍是要朝廷去处理的。

更重要的是, 江南繁华,人口密集, 还建有数座盐仓。

短短片刻,我思绪转了万千, “先守,易受灾的地方让百姓先撤离。孤记得父皇曾下旨开凿数条支流河道, 堤岸不可能一直加高, 必要时行河道分流。”

江南气候湿润,降水多, 派过去的县官也都是有经验的, 他们知道怎么做。

“是,”陆听道, “信中说此次情况很特殊,湖面前些日子已经冻严实了, 但雨落下来后, 以冰面为底, 上面又积起了水, 水面上又冻了冰,一层一层的,以前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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