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与太侍君(28)

作者:醉千归


临走前,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猜测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有点觊觎小单子?”

闵言被我的说法哽住了,“只是照顾弱小。”

“哦。”我不信。

让他好好休息,我先行离开了。陆听站在门外,手里捧着越来越萎靡的花,满目愁绪,见我出来,打了声招呼就又低下头去盯着花了。

“最近星象如何,可有变化?”我问他。

“长星出柳,可能有大面积降雨。”

“嗯?”我瞧着外头的天,以为他说岔了,“是落雪还是落雨?”

“落雨。”陆听很确定。

我不懂,这样冷的天,外头滴水成冰,怎么还能有大面积的雨水,“还有别的吗,有说要注意什么吗?”

陆听想了想,“没有。这天象不常见,他们好像也不太确定观察到的准不准。”

我点了点头,“孤知道了。”

……

入夜,清平殿内飘着温馨的饭菜香,一进屋,紧绷的神经就顿时得到了安抚,叫人身上一轻,放松了下来。

我四下打量了一圈,没见到虞殊的身影,便问小虎子他人在哪。

小虎子指了指卧房的方向,说,“少御回来后,就一直在里头看书呢。”

我走到紧闭的门扉前叩了叩,清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

“光线不够亮,看书伤眼。”我说。

虞殊半靠在榻上,没放下手中举着的书册。

纸张将他的容颜遮住了,我瞧不见他的神情,但凭直觉能察觉出这气氛的不同寻常。

哦,我突然想起来,在太傅的藏书阁里,他说要跟我回宫说事情来着。

我在榻上坐下,余光瞥见矮几上有一盘不知名的果脯,正好有些饿了,便顺手往嘴里塞了一颗。

“……嘶!”

怎么这么酸!

我被酸得五官都要皱缩在一块儿去了,蹦下榻四处找能让我将它吐掉的地方,团团转的模样,像极了无头苍蝇。

“圣上,找这个?”虞殊将书放到桌上,朝我摊开手,里面赫然是一条帕子。

“嗯嗯嗯。”

我连忙接过来,解了燃眉之急。

“这是什么东西?”

虞殊贴过来捧住了我的脸,用指腹拭去了我眼角冒出来的水光,笑了笑,“是酸梅子。”

“你爱吃这个?”我抽着气,感觉方才神魂都飞出去奔赴自由了。

虞殊仍旧是笑,没正面回答,“殊特地为圣上准备的。”

为我准备?

可他这样就摆在桌上,也没问我要不要吃,如何笃定了我会去拿的?

我问出了声。

“圣上好奇心重。”

我瞅着他,心说,在他面前我就跟个琉璃做的人似的,他一眼就能把我整个望透。

“给孤吃这个做什么?”

虞殊松开我,不回答我,只是莫名其妙地对着我开始背诗。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我脸红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突然要对我诉情?

“你,”我有点结巴,“你不是要与孤说事情吗?”

“这就是要说的。”

虞殊面上笑意不减,他拿过书册,从里头翻出一张印花的笺纸出来,递到了我的面前。

“圣上,此诗,是摘录给谁的?”

我接过来瞧了瞧,发现是自己的笔迹,略显稚嫩,大抵是好几年前的了。上头还落了章,“皇太子宝”。

刚刚升起的旖旎氛围瞬间降至冰点,我一紧张,手抖了抖,纸页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非常明显。

“嗯……让孤想想。”

我竟有写过这种东西吗,怎么在我的印象中,找不到这件事呢?

但上头的红印明晃晃地显示着,这就是我的亲笔,毕竟没有人敢盗用太子的身份象征。

虞殊不急,支着下巴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我,等了好半晌,才又问道,“圣上,想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引用自《郑风·野有蔓草》

凌晨还有一章三千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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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药香四溢祈福去

我冥思苦想着,陡然灵光乍现,想起了原委。

“那会,父皇说给孤定了太子妃人选,要孤跟准太子妃通书信,”我有点不敢看虞殊,便将视线落在那盘酸果子上,小声告诉他,“但那时边境有突发情况,孤赶着率军出城,便随意抄了一篇下来,准备应付交差。”

至于这纸怎么会被夹进书里去,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

有关选定太子妃的事情,父皇就提起过这一次,等我回来,他就没再说起了。直到我登基也没有迎娶正妃,所以皇后的位置到现在还空着。

倒是旧岁的除夕夜宴上,有个侍卫说想请我与他主子见一面,他主子曾与我有婚约。

现在想来,约我的大抵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准太子妃。

可惜当时我没想起来这回事,父皇没下旨,我就当婚约作废了。而且一到冬日蛮夷就偷粮,将士们等着我过去商量计策。五弟还病了,在封地躺着,我得顺路过去看他一眼。

事情繁杂,实在没时间谈情,随口就拒绝了邀请。

“孤记得这信是交给下面人送出去了的,也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但孤真的就是随便抄了一篇,不是真心写的,”我去抓虞殊的手,“你别醋了。”

我以为解释清楚后,虞殊就会高兴起来,结果一抬头,我发现他眼中黑压压的满是幽暗之色。

“不是真心的?”他问。

我连忙点头,以为他不信,又补充道,“我与对方从未见过,毫无交集,完全没有感情。”

虞殊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勾唇,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陡然散去。

“过去的便过去了吧。”他低声说。

我察觉他态度的缓和,连连点头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所以,不要再纠结过去的事情,别再吃陈年老醋了。

“那诗反正也没用了,拿去烧了吧。”

我说着,拿着纸就准备下去放炭火盆里点燃它,毁尸灭迹。

但虞殊拦住了我,他握着我的手腕把薄薄的纸页抽走了。

“烧它做什么,”他说,“圣上的墨宝,应当好好收藏才是。”

我疑惑,“你见了它,不是心里不舒服吗?”

虞殊不说话,安静地低头把笺纸夹回了书里。

看着他的动作,我琢磨了一下,隐约明白了点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孤给你写新的?”

“好。”虞殊应得很快,几乎话音刚落他就开口了。

好像一直在等我说这句话。

我有种猜灯谜随意蒙中了答案的喜悦,毕竟我难得能说对话,真的很有成就感。

“要真心。”他说。

那是自然。

我在心里盘算着,一封情诗花不了多长时间,能让他高兴,就是每天都写,我也写得。

肚子有些饿了,我问虞殊要不要先用膳,虞殊让我先去,他马上就来。

也不知他要做什么,我绕过屏风,想了想又偷偷绕回来,打眼一瞧,他竟然把纸放去了枕头底下。

这,我哑口无言,这是想吃醋吃到梦里去吗?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缘由。

罢了,什么时候拿新写的给他换出来好了。我晃了晃脑袋,对他的吃醋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

许是出宫一趟受了寒,也有可能是跑来跑去冷风吹多了。第二日起来上朝时,我的脑袋直发晕。

我勉强坐起身去洗漱了一下,觉得浑身发冷。

明明屋里挺暖和的,却总有那么几丝凉气从旮瘩角里窜出来,直往我的骨头缝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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