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读书郎(370)
作者:商狄
这声音一听,陈恒就知道是薛蟠。见李师爷都已经睁开眼,陈恒也不好假装没听见。起了身,就朝着牢房深处走去。
一路到了薛蟠面前,再见这位金陵的呆霸王。对方哪还有平日耀武扬威的气焰,直接陪着笑,讨好道:“陈大人,陈大人。我冷,你……你再找床被子给小人可好?”
已是十一月的冬季,薛蟠被自己从家里抓来时,连衣服都没穿够。如今薛蟠外头,只罩着一件囚服。陈恒又看了看牢房里面,床上只有条被老鼠咬过的被单。
也罢,陈恒冲身侧的差役点点头,让其再给薛蟠拿一床被子来。
这是件小事,差役来去的很快。陈恒又亲自拿过被子抖了抖,检查过各处没有问题,才自己动手递到薛蟠手中。
好家伙,这个蠢货接过被子时,拼命把脸挤在牢门空隙之间,对陈恒悄声道:“陈大人,一定要救我。你放心,我保证,我发誓,绝对不会把姓柳的说出去。”
这呆霸王还以为陈恒是替柳湘莲出头,正以为自己拿住对方的七寸。心中又是绝处逢生的欢喜,又是自以为聪明的兴奋。
陈恒当即就火了,直接动手,将薛蟠推了个脚朝天。真是天要亡你,你不得不亡。死到临头不自知,还以为能跟平日一般行事。
连自己做下的事情,被人拿来做局都不知道。还妄图想靠柳湘莲,来威胁他?陈恒懒得再看薛蟠一眼,才转过身,就见到李师爷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陈大人,犯人口中的柳姓人士是谁?”
见他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猛瞧,陈恒当即坦荡道:“明日府台开堂审问,不就真相大白?”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元春
翌日,雪初停。京师的街头巷尾,少不了出门扫雪的人。冬季少有可以玩乐的去处,百姓们收拾完门口的积雪,不免聚在一起闲谈最近的琐事。
晨阳温暖,照的人身上一阵懒洋洋。大家享受着寻常的早晨,不经意间就看到面前走过的行人。见领头的一对母子,披麻戴孝,边走边哭。有好事者,不免打听其中缘由。
“这你都不知道,前几日北小市口有一个老汉被人打死了,那对母子就是他的家人哩。也是这个老汉自己倒霉,那日偏偏去北小市口摆摊。真是阎王上门收债,紧紧巴巴一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死了。都是他命不好啊。”
“这话说的,好好一个人被无辜打死了,怎么就是他命不好呢?”有人听到这话,心里就不舒服的紧。
“不然摆摊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死了他。这不是命不好,又是什么。”
“我不与你说些无稽之谈。”这两人不欢而散,有人出来追问。“那她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听说顺天府衙今日要开堂审理此案,这些街坊人,都是过去替母子撑撑场面,讨公道的。”
“这有什么撑场面的,官官相护呗。我听说打死人的小子,是国公府的人。咱们这些草民,哪里斗得过他们啊。”
“那可不成,我得去看看才行。”问话的人,露出义愤填膺之色。
“你去看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有人发出不屑一顾的嗤笑。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要去看看。”这人越说越坚定,连防寒的衣服都顾不得拿,只揣着手,就跟上前人的脚步。
他们如此闹哄哄的赶到府衙门口,刘良才刚刚换好衣裳,正考虑着升堂之事。他心情不错,还能跟着师爷聊着陈恒昨夜的举动。
“这么说,他一夜未睡?”
“正是。大人,今日天寒,你再穿件衣服,切勿冻着自己的身体。”
刘良才接过师爷拿来的衣服,冷声道:“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靠自己就能翻了这个天。走,今天且看看这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穿戴完毕,着绯色官袍的知府大人,领着师爷一路急行。半响,方至公堂。陈恒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俩人连照面都没打,只相互对视一眼。刘良才就坐到公堂上,拿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带人犯。”
两侧差役齐齐一砸杀威棒,齐声喊过威武。待陈恒收拾好官袍,坐在公堂下的桌椅。担惊受怕一整夜的薛蟠,已经被提溜进公堂内。
随后自然是王伯家人的出场,在围观的百姓注视下,案件审理的很是顺利。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复杂的案件,薛蟠平日虽然嚣张,可如今沦为阶下囚,都不等差役用刑,自己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
薛蟠倒是聪明,他把动手的罪责,全部推到随行的下人身上。当时黑灯瞎火,谁也没看清薛蟠动手没有。刘良才招来了当夜一起摆摊的商贩,这些人也未能说个清楚明白。只有一个人,言辞肯定道,薛蟠约莫动了三拳两脚。
贾家跟薛家为薛蟠请来的讼师,倒有几分诡辩之才。他把事情一推,用薛蟠体弱力小为借口,反问知府刘良才,如何确定就是薛蟠的三拳两脚打死王伯。
这番辩词,直把围观的百姓听的气愤不已。他们虽不敢咆哮公堂,一双双目光却死死瞪向讼师。
刘良才也不在意,他并不关心薛蟠有罪无罪,只命人先去梨香院拿人。许久,去而复返的官差,押解着薛家下人入堂。这批人才跪下身子,便争相恐后着认罪。将打死王伯之罪,通通揽在自己身上。有人说是自己打了头,有人说是自己拿脚踹的。
王伯之女听到老父亲的遭遇,更是痛哭不已。陈恒从头到尾默默看着,手中的笔锋从始至终都未停下。李贽安排他来协理此案,这些经过自然都要记下,以作回禀之用。
既然理清事情的经过,刘良才就把话题拉回到事件的起因。他问起薛蟠事出何因,致使他在北小市口大打出手。
薛蟠动用起为数不多的聪明才智,他小心翼翼斜视陈恒一眼,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出来。刘良才却注意到他的举动,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正要出言威吓一番。
堂下突然有人大声道:“大人,下官知道薛家长子,是为何迁怒他人。”
围观的百姓,听到声音是从自己这边传出,连忙朝两侧绕开位置。只见不知何时赶到的柳湘莲,正伸手对着知府抱拳。
刘良才对他的到来,却并不意外。仍旧冷笑一声,让官差引他入堂。柳湘莲今日是特意告假前来,他如今是宫中侍卫,自称一句下官倒是过得去。
薛蟠对柳湘莲的出现,立马露出惊慌的状态。他依旧跪在地上,带着希望破灭的目光,不住的看向陈恒。
姓陈的,我昨日不是跟你保证了,不会把柳湘莲说出去的吗?你就这般想盼着我死?啊?我跟你可是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啊!!!
其实陈恒昨夜一直待在大牢,哪有跟外通气的机会。他猜到柳湘莲会来,只是不清楚到时会被差役抓来,还是自己主动过来。
待柳湘莲说完自己跟薛蟠的矛盾起因,刘良才也十分感兴趣这个问题,问道:“好好好,柳家小子。本官倒想知道,你是自己来的,还是有人指点你来的?”
与跪着的薛蟠、薛家下人、王家母子不同。柳湘莲站在原地,倔强的挺着身子,道:“无人跟我说过什么,是我自己要来的。”
“为何?!”这就奇怪了,刘良才忍不住追问一句。
“欺人欺天难欺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柳湘莲说的义正言辞,到叫围观的百姓发出叫好声,更叫刘良才听的眉开眼笑。
“好好好。”刘良才抚掌大笑,“此案已经一清二白,陈大人,我们休息一二,共同商量如何断案定罪,怎么样?”
“遵府台大人之令。”陈恒刚好收笔,闻言,亦是起身道。
公堂这边暂时休息,堂下的犯人,却不能跪着发呆。自有差役上前,将薛蟠跟薛家下人擒拿下去,另作关押。王家母女作为原告,亦在府衙里得了个偏房做歇息。只有柳湘莲自己,如标枪般站在原地,谁来劝他下去都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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