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桥(17)

作者:蚕丝如故


所以对于死刑,朝廷司法的审核是十分严格的。

柳依尘摇摇头,“郑举人见谅,奴家对这些事情实在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人是关在衙门里,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罪被关起来,还成了死囚,劳烦郑举人帮我仔细打听清楚。”

说着,她递上五两银子的辛苦费。

郑立秋见她知规矩,便一口答应下来。

帮人脱罪不一定,但帮人把情况摸清楚,打听个消息倒也不是很难。

何东去衙门上差,同僚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幸灾乐祸。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有心想找人问问,却被赵有德叫住。

赵有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眼底阴冷得像条毒蛇。何东就算没有看他的眼睛,都感觉这日头照在身上,透着一股阴凉,十分歹毒,令人恐惧。

“何东啊,库房里的兵械好像少了一些,我这的账目对不上,麻烦你再去查验查验。”

何东一听就知道,赵有德就是在为难自己。库房里的兵械五日前才查看过,他亲自清点入库的,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正副两本账册都确认过,赵有德当时还亲自画押,确认无误。

这才几日功夫,怎么会又出问题。

但赵有德有心折腾,他作为下属,却无法说个不字,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老老实实的去清点库房。

赵有德见他走,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

何东到军部库房,这里的东西可不是一件两件。他先去找看管库房的小吏拿钥匙,那小吏正坐在屋檐下纳凉磕甜瓜子。

瞧见何东来也不起身,翘着二郎腿道:“何官人说笑了不是,库房的钥匙你们不是已经拿去了,怎么还来寻我要?”

“谁拿走的?”何东喘着气,不断擦汗。日头越来越晒,他被晒的火辣辣疼。

“自然是兵部的上官,我记得好像是.....是....啊,是楼大官人,您得问他要去。”

楼岳?

何东牙疼,自己与楼岳本就不对付,那人拳头硬,上次还打了自己一拳,何东至今记得那疼痛。后来见着人,也是绕道走。赵有德这般做,分明是想借楼岳的手收拾自己。

何东思来想去,寻个法子让人去找楼岳,结果被人轰出来一顿臭骂。那人差点被打板子,逃命一样跑了,连何东许诺的银钱都不敢要。

何东没法子,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

楼岳瞧见他,眼里的暴怒瞬间变成讥讽。“你来做什么?”

何东努力假笑,恭敬道:“楼兄见谅,我也是奉命清点库房,还请楼兄行个方便,将库房钥匙给我。”

楼岳上下打量他一眼,起身拿起钥匙,走到何东眼前。何东看见他递出钥匙,心里欣喜,却没高兴多久,钥匙便应声落地。

“哎呀,对不住,手滑了。”楼岳笑着看他,却没有低头去捡的意思。

钥匙落在楼岳脚边,何东若是低头去捡,就像在钻楼岳的裤裆。正常人大约都不可能这样做,何东也不肯,请楼岳让一让。

楼岳不仅不肯让,还讥讽他:“怎么,何老弟是想当陶渊明?”

不肯折腰?

何东心头一颤,看他略带羞辱的嘲笑,很想转身就走。楼岳又笑:“你若是这点差事都办不好,赵有德怕是得送你去看城门了吧?这回人家该叫你什么?再换一次,你与三姓家奴吕布,可就一样了!”

第二十二章 出身卑微穿小鞋,一鞭抽出反击心

何东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反驳。他死死看着楼岳,楼岳却只是轻蔑的笑,随后恍然大悟:“啊,不对,吕布至少还有两分真本事,你何东有什么呢?一直以来,不都只是苟延残喘的老狗么?”

纵然何东再胆小懦弱,听到这番话,也气得挥出一拳去,奈何还没打到人,就被楼岳反手摁在地上。何东的脸正好压在钥匙上,钥匙冰冷冷的,膈着他的颧骨,让他十分难受。

何东扭动身子试图挣扎,他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他想辱骂两句,想反击回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楼兄这是在做什么?”门口传来脚步声,显然不少人来看热闹,却无一人上前相助。

楼岳肆无忌惮嘲笑:“何老弟骨头不舒服,我帮他松松筋骨。”

一人跟着嘲笑:“还用得着你送松,何大官人的骨头就没硬过。”

众人的嘲笑声里,楼岳放开了何东,何东努力爬起来,官袍上的灰十分刺眼。

他看着门口那些逆光而站,冷眼看笑话的人,心里无比屈辱。为什么,他究竟为何会走到今日?

他起身要走,楼岳却叫住他,不等他回头,又将地上的钥匙砸向他。

何东被砸中额头,当即流血。楼岳故作惊慌:“对不住,手重了些。不过我也是为你好,毕竟赵大官人的差事,不能耽搁不是?”

门口围观的那些人,戏谑看着何东,见他屈辱却不得不低头去捡钥匙,最后一声不吭的离开,众人人又是一阵哄笑。

“果然是个没骨头的,真是丢我们读书人的脸。”

何东随便处理伤口,愤怒到了库房。

那小吏瞧见他狼狈的模样,也嘲讽的笑了一下,并不搭理他。何东忍着气,试了好几次,才找准钥匙将门打开。

开门进去后,屋里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人刻意弄乱,分明几日前,都清理干净了。

这模样就是有人捣乱过,等着他重新来清理。

他冲出来找小吏要说法,小吏却不在意他的怒火。

“何官人好大的官威,可要收拾你的人又不是我,你为难我一个看大门的有什么意思,实在不服气,不如找上面说两句。”

说完他拍拍手,到点离开,压根没有留下来帮忙的意思。

赵有德逼迫何东今日一定要将东西清点明白,何东再气也只能照做,除非他不想干了。

他哪里能不干,他不是开封城里的名门世家,不过是运气好,上了进士的末尾名单。千辛万苦谋了一桩差事,老家的人都当他在朝廷做官,吃香喝辣,富贵荣华。他若是辞官,哪有脸面回去!

何东做到天黑才结束,将东西清点完后,要去找赵有德交差。赵有德在家里宴客,甚至都不见他,随便派个小厮出来打发一句知道了,便不再理会。

小厮关门的时候,何东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欢笑声,觥筹交错间,渐渐关上的门缝里,露出众人把酒言欢的愉悦,而他狼狈的像条丧家之犬,让人驱赶离去。

他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开始迷茫自己的所作所为,明明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怎么会做得如此没有尊严?

他不理解,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是如何到了今日。

几匹马奔驰而来,何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甩了一鞭子,那人在马上怒骂一句,好狗不挡道,便扬长而去,身后几个少年跟着嬉笑,也是策马离开,张扬而肆意。

马儿消失在热闹的长街,天色已晚,两边通火通明,酒肆茶楼饭馆里全是欢声笑语,路人匆匆,甚至无人给他一个眼神。

何东狼狈躺在街上,耳朵嗡嗡响,脑子里好像打翻了什么,混沌且茫然。

不远处一道身影跑过来,将人扶起,紧张喊着他的名字。何东恍恍惚惚,只觉得天旋地转,彻底晕厥过去。

等人醒过来,何东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租住的小院子里。胡军巡正坐在门口的灶炉子上生火,听见响动回头,忙过来将人扶起。

“弟弟可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

何东感到一阵恶心,止不住下床跑到门边呕吐,可他一日为进食,吐出的只有酸水。胡军巡等他吐的差不多,才给他端来茶水缓和缓和。

何东喝下茶水,肚子饿的咕咕叫,却什么也吃不下。

“多谢哥哥照料了。”

胡军巡:“弟弟也该成婚生子,不然出事都无人照料。今日若不是我恰好巡街,都不知把你往何处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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