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夫君后+番外(63)

作者:月枕松萝眠


没来由的,戈宁心口沉甸甸,垂下眼眸,装作不知,继续往花厅走。

买过门槛,须发花白的老翁坐于一旁,手里捧着戈宁的脉案翻阅。

听到脚步声,老翁头也没抬,指了指圆桌旁的矮凳,“坐吧,把手伸出来。”

戈宁闻言,老实伸手。

老翁又看了一会脉案,抬脚走到戈宁面前,微微俯身。

戈宁一惊,老翁竟是伸手朝她脸侧探来,并非要为她诊脉。

她下意识的偏过脑袋躲了一下,躲完,戈宁身形微僵,眼眸紧闭。

老翁的手顿了顿,哼了一声,按住戈宁的脑袋并拧正,另一只手扒开戈宁的眼睛。

“咦?”老翁神情惊诧,腰身更弯了一点,扒开另一只眼睛,仔细观望。

不多时,老翁松开手,挥挥袖摆,语气笃定:“你看得见。”

戈宁心里咚的一声响,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

平复心绪,她暗道一句不愧是神医,一眼瞧出她在装瞎。

一旁闻言的云起云舒却是惊愕万分,纷纷盯着戈宁瞧。

戈宁心虚垂首,不敢想象她们会如何反应。

“神医您……您是说夫人眼睛无碍?”

老翁没吱声,拽起戈宁手腕把脉,几息工夫,他摇摇头,语气轻飘:“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戈宁心里不安,犹豫如何开口,老翁放下戈宁手腕,看好戏似的发出短促嘿笑,感叹道:

“可惜你们大将军这三刀要白挨了,啧啧,不值哦。”

戈宁心里一咯噔,猛地抬头望向老翁,求证似的问:“神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婶婶!婶婶你别被那老头骗了!什么破神医,还非要义父捅自己几刀才肯治病。”

恰在这时,卫嘉言成功挣脱,外衫松垮来不及整理,满头大汗闯了进来。

这一声吼,戈宁的疑惑解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左右伺候的云起云舒倒吸一口气。

成大晚了一步,看看戈宁再看看老翁,扑上去捂住卫嘉言的嘴。

他讪笑一声解释:“神医见谅,这小子欠揍,我先把他带下去。”

戈宁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身子一晃,她噌一下站起,半转过身看着成大。

“他说得都是真的?”

戈宁语气难掩震惊,清凌凌的眸子里交织着惶惑与焦急。

成大先是惊讶与戈宁灵动得不似失明的双眸,紧跟着他眼神闪躲,讷讷无言。

说实话,那是违背了大将军的命令,可不说实话,大将军就要给自己捅刀子了。

他也很为难。

戈宁得不到回应,心头猛地一坠。

慌张中,她语气急促问:“大将军在哪里?”

成大懵了一下,盯着戈宁的眼睛瞧,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戈宁咬唇张望院外,跺了跺脚,不等成大回声,在丫鬟们的低呼中,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整座宅子,戈宁熟悉的只有前院书房和正院,不做他想,径直往书房去。

园中洒扫的仆妇丫鬟只瞧见缃色衣裙在花丛、廊下翻飞,定睛细看,竟是住在正院里的眼盲夫人。

仆妇们交头接耳时,缃色身影不一会就消失在眼前,云起云舒两个小丫头大惊失色的跑出来,逢人便问瞧见夫人没有,卫小郎君紧随其后。

成大人扶着一老翁跟在后头,脑袋伸着往前看,恨不得背起老翁追上去。

难得见将军府有如此景况,仆妇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戈宁心里着急,又不完全认得路,闯了两处空院子才叫她摸清方位,找到书房。

打量一番紧闭的书房门,戈宁顾不得跳出胸腔的心脏,一咬牙,用尽全力推开了门。

哐当一声,门扉砸在墙上,惊扰了书房中伟岸挺拔,身材昂藏的男人。

如她所料,萧松烈果然在书房里。

他侧立在书桌前,一手负背,指尖盘着珠串,一手捏着匕首举至眼前,似在欣赏把玩。

泛着森森冷光的匕首瞬间夺去了戈宁的注意力。

萧松烈眯了眯眼,待适应屋外热烈阳光,他方才瞧清楚背光的闯入之人。

冷硬的唇角转为柔和,萧松烈见她扶着门框一动不动,上前两步要扶她进来,走近一些,他忽地觉察出不对。

云起云舒不会如此懈怠,她急匆匆的闯进来,有急事?

步子稍顿,视线挪到戈宁脸上,萧松烈见她面颊红扑扑,额角有细密汗珠。

而那双涣散眼眸,此刻竟是炯炯有神,瞪来的目光似羞似怒。

萧松烈疑惑间,戈宁疾步冲进门槛,伸手要夺匕首。

心惊之余,萧松烈反应迅疾,侧身避让,本能地高举匕首不给她碰。

戈宁一下子扑了空,脚步一错,整个人摔进他怀里。

“小心。”负在身后的胳膊托住戈宁的腰肢。

“夫人、夫人您慢着些,等等奴婢……”

这时,呼喊声由远及近,云起云舒气喘吁吁的跑来。

二人撑着腿停在书房外,陡然看见书房里的景象,声音戛然而止,齐齐倒吸一口气。

戈宁被她们的反应唤回思绪,绯红两颊一阵潮热,眼眸湿漉漉,迅速推开萧松烈环在她腰间的胳膊,站稳。

她不敢看萧松烈,只仰头朝着匕首的方向,伸出手心,“把它给我。”语气凶巴巴。

萧松烈仍是保持着高举匕首的姿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沉默中,戈宁蹙起眉头,视线挪到萧松烈身上,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

四目相对,戈宁第一次在他眼底看到侵略感。

戈宁被他瞧得浑身发烫,不知哪来的勇气,心一横,踮脚上前抢走匕首,藏在身后。

“你疯了吗?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匕首沉甸甸,锋利极了,想到萧松烈打算用这把匕首捅向自己,霎时怒气勃发。

他是铜筋铁骨不怕疼还是有九条命任他糟蹋?

就算治不好那也与他无关,用得着他如此拼命?

这三刀扎下去,戈宁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再等几天就好,等哥哥进京,她可以顺势痊愈,哪用得着到如今地步。

萧松烈像是没听到一般,缓步逼近戈宁,看她眼睫颤动。

云起云舒进退两难,看了看戈宁,又看了看大将军,眼睛一闭,退出书房。

“你复明了?什么时候?”

戈宁只觉得脸皮火烧火燎,臊得慌。

眼眸低垂,她咬牙承认:“对,我复明了,也恢复记忆了。你让他走,我不要什么神医。”

什么破神医,救人还要捅刀子,卫嘉言说得对,就是个糟老头!

萧松烈求证似地强迫她抬头,嗓音低低沉沉。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真的复明,全都想起来了?”

戈宁气得不轻,胸腔起起伏伏,她狠狠回望,结结巴巴的说:“现、现在信了吗?”

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涔涔,如含星子,透着欲说还休的多情。

不是他的错觉,她当真复明了。

萧松烈散去一身凛冽气势,眸色渐深渐炽热,似有一簇簇火苗在恣意跃动。

戈宁招架不住,目光再次游移。

萧松烈压下心间难言的兴奋,继续试探:“二月二十七那日,白老爷走后,你给了我什么?”

二月二十七,方大勇的葬礼。

戈宁恍惚片刻,舔了舔唇,轻声回答:“银子,你的银子。”

停顿一会,戈宁紧闭双眸,声如蚊蚋的补充:“是三两碎银。”

说完,戈宁只觉浑身轻松,深深吐息。

萧松烈松开手,退离半步,眼底笑意隐约:“果真记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戈宁想到别院的那夜,实在没脸说,偏头,紧抿唇角。

她一沉默,萧松烈不免多想,同样联想到戈宁态度突变的那个夜晚。

“义父!婶婶……?”

卫嘉言没瞧见云起云舒的眼色,连蹦带跳闯进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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