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哄卿卿(29)

作者:十颗糖粒


仆役传话说世子到了,满室喧哗为之一静,宁昌侯周围这些人亦止了声息,齐齐抬手看向来人。

谢兰辞不畏惧任何人的探视,缓步到了眼前,不待他开口,就有人抢先打破了沉寂:“久仰世子才名,今日一见,果真是芝兰玉树,谦谦君子。”

宁昌侯捋须微笑,顺势看向谢兰辞,换了副温和样貌:“兰辞近日休养得如何?那刀伤深可见骨,可不能马虎。”

谢兰辞淡声:“尚可。有太医院的良药相助,有劳舅舅费心。”

宁昌侯笑容一僵。气氛忽地冷了下来。

姜家大公子觑了眼舅甥二人神色,道:“胆敢埋伏谋害朝廷命官,何况世子是奉旨出行,身有重任,那些恶徒罪该万死。”

姜大公子这话说得有失偏颇,去岁谢兰辞接连受了申斥,圣上在各时节的赏赐亦不如以往丰厚。

在谢兰辞离京前,御书房里的动静,阶下候着的众多官员听了清清楚楚,听说圣上摔了好几个杯盏。因而他随楚大将军巡边一事,众人只以为这是天子盛怒后降下惩罚。

谢兰辞负伤归来,这一点的确如大家所料,文臣不如武将那般出生入死惯了,自老虎嘴边拔毛,没丢了性命都算好的。

但又真真切切查出了些罪证,若要论起来,就凭这个,又是大功一件。

现下众人拿不准宫中那位对谢兰辞究竟是何种态度,姜大公子斟酌着言辞,假作关心,实则想探知些消息。

江林州微笑着扫了姜大公子一眼,嘴上却道:“姜公子所言甚是。世子他有伤在身,可得休养一阵,若那些人不死个干净,岂不是坏了心情,耽误他养病。”

谢兰辞神色从容淡然,没有开口。

看起来,像是一切听陛下处置的意思。别的一分不肯透露。

宁昌侯看谢兰辞如此神色,心里很不是滋味。

昔年两位姐姐一个出嫁,一个入宫,他将满十岁,还记得两位姐姐是如何模样,谢兰辞长得不像他母亲,宫中那位亦是。

宁昌侯如何看他这张脸,都生不出亲近感,偶尔与他目光相对,也会被其中森冷寒意所惊。

这人,实在不懂尊敬长辈。

谢兰辞一走,宁昌侯胸口那股窒闷感淡去,又应付起前来攀谈的来客。

-

庭中,宁昌侯府的数位年轻公子聚集在此,谢兰辞一来,俱起身来见,这些人走后,谢兰辞跟前才清净下来。

江林州抿了口清茶,唇边笑意未退,便被谢兰辞看个正着。

江林州:“怎么。今日你心情不佳,不准旁人发笑了?”

谢兰辞摩挲着杯壁,没出声,显然不太想听。

他不想听,江林州反而来劲了,非要说出来:“我是想。这宁昌侯府这般多公子小姐,往后谢世子娶了夫人,得散多少银钱出去。谢家族亲也是不少。”

谢兰辞看他一眼:“不劳江大人操心。”

江林州乐不可支:“就算我想操心,也办不了这事。”

谢兰辞在年轻学子中威望极高,庭中这些仍在读书的年轻公子对他推崇备至,心怀景仰。起初尚在玩乐谈笑,屡屡提起风花雪月之地的纨绔也收敛许多。

有一个颇为稳重的年轻人,中途过来向谢兰辞请教,回去后和同窗坐在一起,但没多久,那方响起了一阵笑闹声。

谢兰辞没等到相锦递来消息,眉心几不可察地微蹙,而后看向江林州:“他们在做什么?”

江林州:“想知道?自己问去。”

谢兰辞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江林州见他真没有探究的意思,折扇一收,摇摇头:“你真不知道?”

大约这在谢兰辞眼里,从来不是什么值得探究之事。

江林州终于知道他不近人情到了什么地步,简直就是无情无欲,连这也看不明白。

“今日寿宴,侯府来了许多客人,正是未婚男女见面的好时候。刚才那位,大约是要出去见心上人了,才被友人调侃。”

解释完,江林州哼笑,阴恻恻瞥他一眼:“我何必同你说这些。男女私情这四个字,你只占一个。”

谢兰辞动作微顿,脑中忽而浮现那双水润澄澈的乌眸。

倘若看到想见的人,她不会像方才见他那般拘束。

一个婢女行色匆匆步入庭中,走到侯府二公子身侧,不知附耳说了什么,郑仪神色顿变,起身随婢女走了出去。

侯夫人和一众贵妇相谈甚欢,差不多见完了客人,便带着几位贵客去给老祖宗请安。郑凝为了些小事和人闹起来,婢女不敢去请侯夫人主持公道,就近找到郑仪,请他过去帮忙劝劝,莫要把事闹大。

郑仪快步走上廊庑,凝神细问:“对面是哪家的小姐?”

“是虞家的小姐。”话音乘风送来,谢兰辞放下杯盏,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主一仆匆匆离去的背影。

郑凝降生时,前头已经有了好几个堂兄,作为唯一的姑娘,自小受宠,颇有些骄纵。

郑仪知她性情,一刻也没敢耽搁。

行至近前,远远就看到郑凝身后奴仆环绕,下颌微抬,不满地瞪向一位姑娘。

郑仪快步上前,郑凝瞥见他,盛气凌人的神色一收,转而多了几分委屈,唤了声哥哥。

那位背对他的姑娘听见动静,亦侧身看来。郑仪与她看来的目光相对,身形微滞。

纤腰细细,身段袅娜,只看背影便知其羸弱纤柔,令人怜惜。

美人肤白唇红,眉目如描如画,既娇且媚。

微带不安的眼神盈盈看来,一双眸子像是会说话般,看得郑仪心底一动。

郑仪稍作思索,便明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虞五姑娘确如传言那般,颜色极好,明艳动人。

有了倚仗,郑凝眉眼间满是得意,扬了扬眉:“我懒得听你狡辩,正好我哥哥来了,等他把那时经过的奴仆叫来问过一次,就知道你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郑凝遗失的那支金钗,是林熙所赠,今日插戴在发髻上,四处见客。虞樱见她二人举止亲密,便悄悄取了下来,和虞烟轻声抱怨:“烦死了。怎么回回都和她挑中一样的。”

话音一落,虞樱又被虞大夫人叫走,虞烟帮她收着金钗,只以为今日就能相安无事。

不料,没过多久郑家小姐就丢了东西,大张旗鼓四处寻找,虞烟从厅中出来找到珠珠,正要交给她代为保管,便让郑凝的丫鬟当场叫住。

吴月然恰在附近,听了郑凝所言,双颊泛红,埋怨地看向虞烟,勉强笑道:“想来是五妹妹无意间拾得了。”

郑凝理所当然盯着虞烟,似笑非笑,只差朝她摊开手,让人把东西还回来。

“你再不给。我真去叫人了。”

郑仪皱眉:“不可。”

今日贵宾众多,陡然叫来十余个奴仆,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丑事。

虞烟眼睫轻动,许是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双颊浮着淡粉,神色平静地重复:“这是我四姐姐的东西,我不能给你。”

郑凝扯了扯唇:“若真是你姐姐的东西,鬼鬼祟祟把东西收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觉得晦气啊。

林熙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前几天还在如意楼争过一回。

谁想和她挑中一样的东西。

吴月然感觉到远处贵女探视的眼神,背脊如有火烧,脸都快丢尽了,不耐烦地说了句:“五妹妹若有什么证据,便赶快拿出来。”

郑仪沉吟:“真如虞五姑娘所言,在厅中奉茶的丫鬟,应当见过。”

郑凝笑了笑:“等晚些时候,那边清净下来,再把人找来细问。你在这里等着就是。”

吴月然心底一喜,到时候虞烟留在这里就行了,就是出丑丢脸,也和她没有干系。

郑仪无奈地看了眼妹妹,道:“一金钗而已,何必如此。”

“公子所言甚是。一金钗而已,有何误会还是早早澄清的好。”于妈妈的目光在郑家兄妹脸上过了一遭,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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