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恶役马甲都成白月光(85)
作者:枕藉舟
“公子恕罪,应是怕伤及公主身体,所以底下人便有所收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公子,您这样不留余地,纵使已想好将公主保全,但今后又该如何与她相处?”
温屿安直起身,将衣角放入衣襟,恢复了温和清贵的模样,“为了让那个女人相信,我是永远站在她那方的,只能做绝。
待得到了她的那支助力,用过以后,她便没有了任何价值,到时候,我会亲自拿她给阿筠赔罪,随意她怎么折磨都好。”
身边之人听了这森凉的话语,不由得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畏惧地挪动了一步,“可是,公主还是会记得这些事啊,伤疤不是能轻易消除的不是吗?”
身旁之人,却是轻轻笑了,“那就帮她清除掉这些记忆不就好了。”
服下那药后,她便会忘却所有伤痛,那时候,他就可以永远拥有她了。
第60章
襄城的冬日那样长, 仿佛燃烧再多的银炉炭火也暖不到尽头。
寒风冷雪从高耸的宫墙之间穿行而过,裹挟着刺骨的荒凉,席卷着庭筠周身。
她手脚一片冰凉, 内里的骨血却仿佛变成了干燥的木柴, 烈焰焚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她的心脏紧促而灼痛, 步伐越来越快,似是不这样就会原地烧成灰烬一般。
宫殿的大门被她猛地推开又关上,她径直走到书桌边,抽出一张空白信纸, 拿起笔就要写字, 却发现自己冻僵的指腕写出的笔画, 颤巍巍如泥沼蚯蚓。
她边弃了这面纸,边将右手直接放在了一旁熏炉上。
庭筠脑中像是一团杂乱无章的麻线,冷静理智的思绪被困在其中纠扯缠绕, 根本无法形成清晰的脉络。
掌下熏炉金属外壳的灼烫感, 以一种过度的方式使得庭筠的手回温,她淡淡看了一眼掌心被烫出的一片红, 隐隐的纹路像是岩浆裂隙。庭筠却浑不在意地收回, 继续拿起笔开始重写。
节哀?笑话!凭什么要她节哀!
她是恶役、是反派, 被操纵被压迫着去做注定要走向灭亡的路,她就算认了, 那也是她一个人的事!与旁人何干?!为何要牵扯上他们!
要他们做剧情线的垫脚石、当男女主的踏板?以为她是任其拿捏的工具是吗!痴人说梦!
庭筠握笔的力道仿佛要折断它, 纸上笔迹锋利,却在写到“蚁穴”二字时, 一阵剧烈的疼痛遍袭全身,熟悉的痉挛与晕眩瞬间攻来。
她脱力跪下, 膝盖磕撞在地板,加剧了那钻心的疼痛。
随着那中断的笔划,一大滴墨渍落在纸面上,晕开一片黑色。
【此为不可更改剧情点!检测异常!正在强制介入!】
【请宿主注意,没有否定选项!再次警告:请勿多作无用之功!】
脑内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冷漠的系统音,像是一柄柄利刃切割着颅内神经。
该死……该死的!
“闭嘴!!”
庭筠怒吼着将手边的熏炉狠狠扔砸在地。
“砰”地一声巨响,熏炉拦腰断裂,细碎的装饰物七零八落,香灰四散飘扬,未灭的香溅了一圈,还在翕张着燃烧,像一只只猩红的眼。
一切声音都随着灰尘的落定而一同消散了,只剩身体阵阵的余痛还在密密麻麻地啃食着她。
急促的呼吸在寂静的殿宇内逐渐颓丧,庭筠闭上眼,平复着自己的失控,让理智重新回笼。
她像被抽掉了大半力气般,塌下了肩膀,靠在桌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张被带落地面的,才写了短短十几字的信纸,眼瞳像是没有什么焦距。
她想动用蚁穴的力量,想执意救出夫子,可是她还是失败了,
————再一次的。
庭筠知道自己不是圣人,无法永远保持理智和清醒,她压抑了太多次,以为自己能将它们消化,可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系统和剧情的下限。
她还是茶馆伙计“竹子”时,失去了一个叫刘百岁的小老头,她忍了下来;当成为爻国公主“谢筠”时,失去了皇后苏时蕴、失去了阮娘,她忍了下来;在数次的暗中交锋中,她近乎失去了与谢商的姐弟情分、险些失去了何鸢江南西、甚至于介嗔痴……她内心深处胆怯地逃避这种恐惧,然后忍下了情绪……
可最终,再一次的、她又要再一次的失去重要的人。
所以这次,他忍不下去了。
过往所有通通翻涌叠加,积压的情绪倒塌崩泄,让她失控地爆发了。
……但也并非坏事,她确实需要一个疏通的豁口,然后再调整好状态去解决不断出现的困难。
庭筠呼出了一口闷气,原本有些无神的眼瞳动了动,缓慢地站起身来。
没错,冷静些,庭筠,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肯定还有其他迂回点的法子的……
得去皇帝那里一趟……
她的手将将触上殿门,眼前却乍然一片昏黑,胸腔中骤然一紧,喉间涌上猩丽,不及防地呕出大口鲜血,大袖衣摆上赤色斑驳,浸透了一层层湖绿的纱。
【因二次触犯定规,黄牌警告,记三级惩处一次】
眼前的昏暗彻底变成了无边的黑,她只觉身体像是轻得如羽毛,却又似乎重如岩石,旋转的视线、沉闷的倒地声、口中铁锈味的潮湿……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画面,是系统音和电子屏上不断闪动的文字:
【公告:编号TY732宿主,背离任务、偏离剧情,公频通报二十小时。
请各位宿主引以为戒,服从系统管理……】
——
“请高二(一)班庭筠、高二(二)林序言同学……速来综合楼4教217集合。以上同学,听到广播请速来……”
庭筠走在操场边的林荫大道上,夏季闷热的天气和聒噪的蝉鸣搅得她心烦意乱,广播带着刺刺拉拉电音的通知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她像被这个声音催促追捕一般,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似乎是奔跑了起来。
脚下却突然一空,整个人猛然向下坠去,强烈的心悸使她从幻梦里一刹清醒。
熟悉的床帘,温和的光线,她怔了怔,然后视野里迅速挤进一个人影,焦急问道: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庭筠眨了眨眼,想要坐起来,何鸢连忙扶着她后背帮她直起上身。
“没事。”庭筠周遭明亮的光线,意识到她或许昏迷了很久,张了张口,踌躇了几瞬,还是问道:
“……什么时辰了?”
何鸢顿了顿,如实道:“已经过了午时。是你……昏迷的第二日。”
庭筠攥住被子的手指紧了又松,“第二日……”像是终于被判刑的囚犯,她垂下了眼,心中说不清是茫然还是意料之中。
何鸢动作生疏地搂住她,大概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略带僵硬地让她靠在她肩头,拍了拍她的后背。
“张之川联合几位老臣上书,反正是他们文官那套陈情啊后史评价啊的,我也不太懂,但总归是让陛下歇了动极刑的念头,赐了一杯鸩酒,算是……给了荀夫子一个相对的体面的死法,啊,呃,体面的离开……”
何鸢有些懊恼,“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
庭筠嘴角短暂地翘了翘,眉眼间却还是黑白分明,像雪地枯枝:“葬在哪儿了?”
何鸢再次沉默了。
庭筠冷冷地嗤笑了几声,“破草席、乱葬岗?”
“燃火…烧了……”何鸢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大概对于他们而言,死后不能入土为安,还要遭受火化连尸身也无法留下,这是极大的悲事,可庭筠却因为这个而获得了唯一的那么点安慰——相比曝尸荒野、被野兽蛆虫啃食,这样孑然地走,倒是落得干净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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