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后(32)
鸳禾了然,俯身道:“妾知晓了。”
江微澜盖上了眼前那些恼人的字迹,将手中的玉手钏收回手心,微微阖上了眼眸。
说来,她虽是对凌锦御并无男女之情,可清者自清这些话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
世上女子本无罪,可多少误国亡国的罪名都是扣在了女子头上。
手腕上那只小蛇还在绕着她的小臂扭来扭曲,黑亮的尾尖摆来摆去,冰凉的蛇信子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
“再乱动便将你同蛊雕关在一处。”江微澜睨了腕子上的蛇一眼,出言道。
蛊雕是她豢养许久的金丝雀,平日里虽是胆子不大,但碰上相柳便会极其凶狠。
两小兽见面总是争宠一般,不过一个张牙舞爪,一个一味对她卖惨。
那对尖利的鸟喙恨不得将相柳啄的当场丧命,偏相柳不肯反抗,想也是知晓蛊雕是娘娘的心头宠,不敢伤了她的心头好,免得惹了她的嫌。
相柳仿佛真的通人性懂人言一般,闻言蔫哒哒地垂下了头,不再讨好般甩尾。
这副模样可是像极了凌锦御。
她待凌锦御没有其他心思,可裴寂凉的话她却听到了心中去,她如何知晓凌锦御心中是如何做想呢。
那夜原本对他来说不算难的任务,如何能中了南山派的微毒。
分明那夜他烧的浑身滚烫,却还不顾肩上的伤口,要她多多抱上他一会,说是这样便不会痛了,可不论她如何小心,都会碰上他外翻的伤口。
颈窝和耳畔的苏痒仿佛仍在,江微澜低低地敛下了眸子。
她早已不是凌锦御口中的什么玉女观音,他早该知晓她嗜血成性的,如何会不顾伦理纲常来招她。
凌锦御不该跟她扯上什么关系的,他若没有这心思最好。
御膳房那边忙的脚不沾地。
他们那里想得到,前些年那个人人都要上前踩上一脚的七殿下,如今正审视着御膳房内忙不停的众人。
王福顺上前几步,谄媚的看着眼前人:“七殿下怎的亲自来了御膳房?”
当年那帮踩底捧高的奴才皆被整治了一个遍,大都发配到了极脏的地方,王福顺算是里面唯一熟悉的面孔。
“本殿是来寻王尚膳的。”凌锦御唇角微微扬了扬,偏王福顺不敢抬眼对上他的神色。
宫内宫外都知晓他是何等的喜怒无常,御膳房又怎能未有耳闻,王福顺生怕招惹了这位爷脑袋不报保。
七皇子在太后娘娘身边究竟是何等模样,他们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的,可暗地里这位爷最是乖张。
王福顺讪笑两声,随手在身侧抹了两把:“殿下这不是打趣奴才吗?”
不理会他的奉承和脸上挤作一团的虚假横肉,凌锦御朝里间走去:“太后诞辰将至,本殿也要为母后尽尽孝心,只问你要些人手做梅子糖。”
“这等活计殿下发个话,奴才们便忙几天给娘娘做出来了,何苦殿下顶着太阳跑上一遭……”瞧着眼前这位爷绷着唇角,王福顺恨不得扇自己个嘴巴子,“殿下要多少人,您开口便是。”
“寻十个干净手脚麻利的。”凌锦御环着四周。
这是妃嫔与奴才时常捉弄他的地方,却不想三年,早已物是人非。
他眸光扫向远处一个女子,那女子瞧着年纪不大,相貌倒是不错,如今被众人排挤在角落,满身灰扑扑的,唯独眸子很透亮。
王福顺也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了,看着他多瞧了两眼很是上道:“那女子是新来的,本是官家女,家中人犯了重罪,还是太后娘娘心善赫免了她,如今在御膳房打下手。”
“如此么,”凌锦御慢慢捻着手指,“叫上前来。”
那女子同他所想,面容姣好,年纪的确不大,同他当年见到母后那般谨小慎微,看着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凌锦御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地上跪着的人:“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字?”
女孩乖乖地抬起了头,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有些畏惧:“奴唤式微。”
式微,怎么会有父亲给自家女儿起名式微。
“式微,”凌锦御眉头微微扬了扬,轻嗤了一声道,“由盛转衰,你父亲倒是会起名,就是这般盼女儿吗。”
式微垂下了头,那对细眉细细蹙着,不再言语。
“她来的时间尚早,还是不懂事的丫头,”王福顺满脸堆笑的解释,而后转头看着式微训斥道,“殿下问话,你……”
王福顺正欲斥责,凌锦御扬了扬手,示意他住口:“可吃得苦,手脚是否勤快。”
式微听着他这般问,似乎是错愕了一瞬:“奴,奴手脚勤快也听话,定不会惫懒。”
王福顺眸光晦暗不明的看着打量着她,心中啧啧着,这丫头真是走了狗屎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