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7)

作者:凌衍

都是大士族里教养长大的孩子,金尊玉贵的,极少吃这样的苦头,登时哇哇大哭起来。

她母亲二夫人正在身边,将那鞋袜脱下,便见烫得红肿起泡的脚背,终于忍不住埋怨起来:“这可真是叫人好等,分明一两个时辰前便到了城门近,如今还不来,带累全家皆在这等他,好大的气派!”

这话一出,终于引得其余心中早有不满的人一同说道起来,一时之间整个荣德堂皆是窃窃私语的埋怨之声。

是了,众人皆是奉了高老夫人之命,来荣德堂等归家的明棠,谁能想到一等就等了这样久,从下午等到了将要摆膳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

闻言,高老夫人那菩萨一般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安抚的笑意:“这些年放他在外面,到底是受了委屈了,他心中不痛快,有意叫咱们多等等,咱们也多等等吧。”

她顿了顿,身侧的叶夫人木讷的脸上便挤出个不阴不阳的笑来:“毕竟是如今府中唯一能做世子的人,倨傲些又何妨?”

叶夫人这话本就说得不好听,引得堂下各人脸色变化,四房有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奶娃娃饿得哭了起来,引得四夫人也心疼起来,忍不住顶了她一句:“是啊,论福气谁比得过大嫂子,尚未生养便白得这般大一个世子儿子,自是不心疼儿子吃苦。”

这话说得如水入油锅一般,高老夫人亦皱了眉头,正要斥责,外头走进来个穿红着绿的使女,说是双采回来了。

双采是高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使女,月前被高老夫人派出去,跟着南下的车马一同接明棠回来。她如今回来了,可是明棠到了?

高老夫人叫传,却见双采一个人进来了。

她满身都湿了,灰头土脸的,瞧上去好不狼狈,高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一顿,叶夫人便开口问了:“怎么只你一个人?”

双采被抛在城门口,有些愤然,又想起那喷了一地的血,脸色便摇摇欲坠,忍住心中的惊惶恶心,道:“……郎君在门口同守城的兵士起了冲突,锦衣卫杀了人,将奴婢赶了下来,他们驾车带郎君走了另一条道,奴婢是自己走回来的。”

四下闻言,个个脸色一变。

锦衣卫替西厂做事,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怎么替那刚被接回来的明棠出头?

高老夫人令她细说,她便将事情原委,包括明棠替那小族女郎出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二夫人一面顾着自己被烫了脚丫的幺女,一面忍不住抱怨:“要他瞎出头?男女授受不亲,到底是养在外头,将心养得野了!”

三夫人垂着眼眸品茗,不曾多言。

倒是方才挤兑叶夫人的四夫人冷哼道:“也不知这车马怎么就舍了明家的路子不走,走那小族庶民之路,引得我们好等,还险些害得未来世子被辱脱衣,竟要劳烦锦衣卫的大人们开路。说不定西厂正是看不上有人行事小气,有意敲打。”

她话说得不好听,虽未点名,但被说小气的人心知肚明。

正要发作,门外竟跑过来一个小厮,边跑边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西厂的大爷拿刀架了门房,令开正门迎西厂尊驾入府!”

众人方才还在说起明棠与西厂的人搅和到一块,却到底不曾直面城门口的情形,如今听小厮这般嚷嚷,又言及拿了刀,上京人谁人不惧西厂,使女仆妇们吓得面无人色,一屋子小的更是哇哇乱哭,就连高老夫人的菩萨面孔都有了些紧张之色。

“谁来了?慢慢说?”叶夫人扶着高老夫人,木着半张脸,问道。

那小厮也是两股战战,一面汗如雨下,一面抖抖索索地说道:“锦衣卫开道,引着的是九千岁的车驾,因正门未开,两位大爷直接叫人将门房给捆了起来,以刀压着门房开正门。小的正在左近洒扫,见那架势,立即来报了,如今,如今恐怕到二门了!”

他这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帘被人挑开,人还未见,一道温润的笑声便从外头传来:“说慢了,已到老夫人堂下了。”

第5章 听说明家那小子得了你青眼?

这嗓子陌生的很,众人下意识回头去看,便见廊下一人身着白衣,披着狐裘大氅进屋来,娇小的身子有些撑不起这氅衣,愈发显得弱不胜衣。

其人眉蹙春山,眼颦秋水,生得天生风流艳色,仿佛江南六府十八州的风流雅致都尽在她眉下唇边。偏生生她眉间一点朱砂痣,既风流多情,亦欺霜赛雪,压住了那满目艳丽,生出些傲然不可侵犯来。

如此容色,竟是个年少郎君。

她身边还有个使女提着玲珑灯站在其后,灯光映着她如瓷似玉的面颊上,那温润柔和的笑更显得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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