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裳(36)

作者:恹恹

「月亮真亮啊......」

阿裳想用一个应景些的开头,刚想再夸夸月亮真美,肩头忽然落上一袭薄衫,祈云将她的外衣脱予了她。

「这里可以春观夜棠。」祈云并未看她,只看着在夜色中开的繁茂的海棠:「没骗你吧?」

「……」

而阿裳未去看海棠,也忘了去说谢谢,只愣愣的看着身旁之人。那人此刻只着一件单薄的长衫,青丝束尾慵懒着垂在身后,晚风同样撩起她几缕发丝,飘散在那纤细的脖颈间,透过月光,阿裳甚至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肩颈曲线,阿裳莫名的咽了咽口水,祈云的身子单薄却不感柔弱,清朗,沉璧,一如此刻她想称赞的月亮。

看的太过入迷,以至于阿裳都忘了手中还端着酒,她手下一松,险些将酒打翻。慌乱间她听到一丝轻笑,她感到祈云的视线,却不知祈云是因发现了她方才的痴迷,还是因她此刻的笨拙,只兀自的红起了脸。

「不喝吗?」

「什么......」

祈云将手中酒杯在她眼前倾覆,随意的晃了晃,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比戏谑少些,倒更像是在玩味,她觉得阿裳很有趣。

阿裳这才意识到祈云所指是那杯中酒,她不会饮酒,不知深浅,只见祈云喝尽了,便学着仰头一饮而尽。

阿裳本以为酒会很辣,却在入喉后尝到一丝甘甜,她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睫,第一次的尝试倒没有她想的那般难以下咽,祈云在旁看着,唇角的笑意又多添了一分。

「这酒是用海棠花酿的。」祈云看向窗外的簇簇海棠:「海棠花本香味淡雅,酿做酒后不但口感清甜,气味也更加醇香驻远。」刚介绍完海棠酒,她又转了副嫌弃的语调:「这比起那个苦到难以下咽的药来说,不知好喝上多少,真希望可离那家伙能跟我多学学。」

祈云称赞海棠花酒的时候还不忘揶揄下那令她甚为头疼的药,此般带着几分玩笑的话语让阿裳也放松了下来,她弯起眉眼跟着笑,鼻梁上的痣便也跟着皱起,让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灵巧生动。

「这酒...是阁主您自己酿的吗?」阿裳的双眸此刻已被染上几分酒意,玲珑的五官在一片微醺的映衬下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祈云压了压赞许的眉目拨开她颊边碎发:「你应多笑些的。」

这下阿裳的双颊便更红了。

祈云给她再斟了半杯,叮嘱她要慢些喝,阿裳的心思此刻已全然被方才的暧昧之举而扰乱,她看了看杯中酒,又看了看庭中花,独独不敢去看身旁的人。

「要是花可以永不凋谢就好了。」

阿裳小抿一口酒,这下是真的醉了,纷乱的思绪搅作一团,在她脑中「嗡嗡」的转,最后只变作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感慨,祈云俯身倚上竹栏,晚风中的声音慵懒而沉柔:「盛开的花的确很美,可花朵尽力绽放之后的凋零,何尝不也是一种美。」

「绽放之后的凋零......」

阿裳不知为何又想起祈云的宿命来,她觉得祈云不就像这花般,美丽却易逝吗。

「阿裳,你醉了。」

祈云说她醉了,她倔强的睁了睁双眼,眼前的青瀑,皓月以及满院繁花被揉成一团绚丽的云塞进她的脑中,她感到身子轻飘飘的,又酥又软,刚想说自己没醉,便醉倒在了祈云怀中。

她忘了说她那些可怖的梦,忘了继续称赞她觉得和祈云一样美的皓月,只感到身子被柔软所包覆着,然后迷迷糊糊的睡去。

祈云将她抱进屋内,自己重新走回窗边,对月独饮一杯,晚风吹来毫无醉意。她将海棠酿作酒,清甜的酒为阿裳酿作一场不再可怖的梦。

春宽梦窄,月白清风。

第22章 月思

阿裳醒来时祈云已不在屋内,宿醉所带来的麻醉之感让她一时间未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晨光透过那扇落地圆窗徐徐洒在她的身上,她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额角,这才猛然忆起了昨夜之事。

「你应多笑些的。」

最先钻入阿裳脑中的是这一句话,以及祈云在月下淡淡的笑,她心头又攀上一阵悸动,一半因心动,一半因胆怯。

阿裳最后的记忆停在窗外那轮明月上,她记得自己当时是想夸月亮,后又想夸祈云,想说祈云和月亮一般的美,却不记得自己是否说出了口。

仔细的将祈云的床铺整理好,阿裳嗅了嗅自己的双手,不仅仅是手上,她的整个身上都有那股好闻的味道,雨后的清竹。

被这种好闻的味道包裹,阿裳觉得自己好似被祈云拥着般,双颊被晨光照的开始有些微微发烫。

阿裳本打算掩人耳目的悄悄离开祈云的房间,却在刚一打开门时便愣住。门口围着好几名阁内的姐妹,她们看到阿裳先是讶异,随即露出些意味深长的笑,再接着便掩嘴小声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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