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裳(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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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这一次病的比往日都重些,可离每日都去看她,每次都在夜里,在无人会打扰的时候。
倒不是有着什么不可见人之事,不过是不想被人打扰,让芙蕖难堪罢了。
「可离...是你吗?」芙蕖听到有人进屋,弱弱的去问,在得到可离的答复后才松一口气,卧床的这段时日她变得格外敏感与脆弱,可离刚走到床边她便将那人手给拉住:「可离,我会没事吗……」
可离垂下眼睫,看着将她紧拉着的手,本该如柔荑般娇嫩的手现也出现了刺目的疤痕,她将那不安的手轻抚,声音比动作还要温柔:「别担心,有我在。」
芙蕖朝她虚弱的笑了笑,双唇无半丝血色,遂将双眸合上,任可离将她的衣衫解开。
「……」
可离看着那光洁玉体之上纵横的伤疤,像一条条丑陋的藤蔓缠绕在那本该如凝脂般的肌肤之上,这些原本被她修复的疤痕正在复生,并给这幅身子带来了挫骨剔肤之痛,她忍不住蹙眉,将药轻敷其上。
药物所带来的刺激很痛,芙蕖难忍低吟,她已尽量压的很低,却还是被前来探望的桃花听到。
桃花想要敲门的手顿在半空,在脑中伴着屋内那暧昧声响胡思乱想一通后,红着脸跑开了。
「辛苦了。」可离收拾着桌上的药,轻声安抚,芙蕖垂眸往身上看去,被可离止住:「药还未干,衣裳暂还不要穿。」芙蕖的眸间刚流露出一丝忧虑,便被可离的话语驱散:「放心吧,你会没事的,这些伤疤也会消失,我能救你一次,便能救你千千万万次。」
芙蕖虚弱极了,连「谢谢」也难以说出,可离并不介意,只起身将窗关小些,再回身时床上人儿已然睡去,可离站在窗旁静静看着那张虚弱的睡脸,汗水将她的发丝沾湿,几缕贴在颊边,即便是这般些许狼狈的时刻亦别有一番娇弱之美。
一缕月光夹缝倾洒而来,可离追随着月光转目窗外,春风皓月,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她又想起那个女人来,那个有着和芙蕖一样绝色容貌的女人,以及在漫天黄沙中朝她伸出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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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裳替芙蕖来给祈云送药,进屋时祈云正和上次一样对月擦拭着手中短剑,那是把非常精致秀雅的剑,剑柄呈珠光色,在月下泛着莹莹的光,剑身上似乎刻着什么图纹,祈云用丝帕抚过,阿裳难以看清。
见阿裳来了祈云便把短剑收入屉中,动作轻柔。
阿裳想,那定是把对祈云来说很重要的剑。她忽然想起那夜祈云满身的血,不禁去想,如此美丽之物是否也曾沾染过人的血呢。
「在想什么?」祈云显然注意到了阿裳思绪的游走,阿裳忙将视线收回,习惯性的垂下眼睫:「没...没什么。」
「芙蕖姑娘病了,可离掌使正在照看她......」阿裳很怕与祈云之间陷入沉默,忙找了些话说,可说了一半又觉不妥,复补充道:「可离掌使说了...芙蕖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好生休养段时日便可,还望阁主莫要......」
「所以,这段时间都由你来了。」
「……」阿裳口中「担忧」二字还未能说出,便直接被祈云接过了话,她本意是怕祈云担忧芙蕖,却未想到祈云留意到的却是她话中的另一番事。
「是的......」
阿裳答的很无底气,因她听不出祈云的语气是喜是恼,她自觉自己是无法与芙蕖相比的,那么祈云应是不悦的吧。
阿裳正这么想着,祈云已来到她身前,她缩了缩肩头,未敢抬头,手上端着的药被祈云接过,她这才偷偷抬眸去看,祈云看着手中的药蹙了蹙眉,顿了片刻才将其一饮而下。
祈云看起来总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唯独是在喝药的时候。
这是阿裳的新发现。
「真的太苦了。」
祈云将酒杯还她,嘴上还不忘抱怨,阿裳看着被一饮而尽的空酒杯,因身为阁主所以常常被忽略,褪去这个沉重的身份,眼前之人也不过是个会怕苦的少女罢了。
阿裳这么想着,再想起祈云方才那为难的模样,忽觉这位堂堂的涧水阁阁主,有几分可爱。
任务已经完成阿裳正欲离去,祈云将她叫住,递来一个酒杯:「还早,陪我喝会儿酒吧。」
「……」
祈云的房内有一个很大的落地圆窗,圆窗外衔接着露台,从那里可以看到高悬的明月,不远处的青瀑,以及满院的繁花。
阿裳愣愣的接过酒杯,与祈云并肩站在露台之上,迎面而来的风将她的发丝吹散,初春的晚风还带着几分凉意,她拢了拢发,顺带拢起了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