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184)
作者:七画
前面的内容多是在逃荒时记录的,大概就是一路上的艰辛,被谁家施舍了一口馒头,又被谁收留过了夜,今天街头卖艺挣了几块钱,与庭生吃了碗阳春面。
不过,直到扶风苑开门大吉那天,记录就戛然而止了。
叶清影捏着线装本,想了想,又从后面往前面翻,大概在三分之一处又找到了些文字。
1920年3月18日 天气阴
城门破了,长门街将军府又易了主,听说是因为天津卫的局势紧张,大不了是这个将军和那个元帅又起了内讧,一路殃及到南方来了。
说起天津卫,我就想到了兰愿,那孩子越发俊朗了,成天绕着庭生喊哥哥,兄弟俩感情真好。
不过,我不爱打听新长官的来路,更忧心的是米价涨了两倍,狗日的王八蛋。
1920年3月20日天气晴
雨连下了几天终于歇了,院儿里乱糟糟地长了许多草,忙活了一天,腰的旧疾犯了,疼得很,找郎中开了膏药,抓了几付中药。
庭生被新贵人招去唱台,傍晚回来的时候红光满面的,说要送兰愿去新式学堂,我记性越来越差,突然忘记了想要说什么,只应道好,盘算着明天自己去换药。
写这些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要问的,想问问新贵人是否有为难他,不过看样子是没有的。
叶清影念这些的时候,嗓音清冷,却让人身临其境,她顿了顿,抿着唇没继续。
南禺挑了挑煤油灯芯,问她:“怎么不念了?”
叶清影继续往前翻了翻,笼统看了一眼,“没什么东西,记流水账,新贵人几乎隔天来一次,每次扶风苑都高朋满座,兰庭生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南禺微微眯着眼,想起了在教堂里看见的旧报纸。
“谢瑾川,谢屹舟?”
“写的‘他’,应该是一个。”
但具体是哪一个呢,那两张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第87章 瑾川
暮色时分, 新贵人落座,点了曲《春闺怨》。
兰庭生水袖轻拂,戏台两侧垂着红绸布, 风把它搅乱, 洋洋洒洒地飘起来, 煞是好看。
按理说,齐班主应当亲自上前接待,但他却左右推诿, 一会儿头疼, 一会儿腰酸,寻了个由头往城东去了, 端茶送水的事儿自然就落在春花的头上。
“爷, 您的正山小种。”许知州捏着嗓子说道。
新贵人一袭青色长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别着链条, 微微颔首道:“放这儿吧。”
他虽应着, 却是连个余光都不曾给的。
不过许知州又不是真正的春花,不甚在意,转身欲走,裤脚却被轻轻扯了三下,低头一看,是只大脸盘儿的橘色小猫。
“喵。”橘猫简短地叫了一声, 端坐着看他, 湛蓝的眼珠子盛装着春色。
“哟,咪咪。”许知州把茶盘夹在胳肢窝下面, 半蹲着想挠它下巴。
橘猫抬头看他, 眼睛倏地成了竖瞳, 对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就是一爪子,留下三道浅浅的红痕。
许知州缩回手,惊疑不定地瞪着它,默了片刻,忽而起身说道:“爷,这是东家亲自吩咐的。”
那人微微挑眉,才有了兴趣,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许知州抠了抠手,颇为苦恼地想了想,道:“这是新出的青团三味,只您这桌有。”
男人的眼里闪过喜色,视线在左右邻桌间逡巡,还把小吃单子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唇角扬着笑,抿了口清澈的茶汤,一口一口将青团送下了肚。
许知州下意识皱眉,至于吗,又没人和你抢,这他娘看着都噎。
乌启山单手也把炉火照看得很旺盛,几案边七八个铜炉排得整整齐齐的,咕嘟咕嘟冒着烟儿,几个伙计忙着来回换水。
唐音从小厨房端了盘糕点,黑着脸一屁股坐在灶前面,两具腐尸脸贴脸靠着,脚上磨起了骨头渣子。
“嗯?”乌启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唐音止不住叹气,咬了口蜜汁藕,“刚才跳进来只猫,把新出炉的一锅青团全踩扁了,我还打算尝尝来着。”
她寻思着,民国时期的野生艾草应该会香一些。
橘猫沿着屋檐漫步,纵身一跃跳进东厢房的窗户,乖巧地趴在南禺脚边,青烟弥漫,摊成了张白纸。
南禺倏地睁开眼,抚平了纸张上的折痕,说道:“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兰愿一个劲儿点头,倾身下来,围着白纸转圈圈。
“偃术也能引傀吗?”叶清影好奇地瞥了一眼,又立马收了目光。
白纸在南禺的手下仿佛生了智,三两下就成了只振翅欲飞的青鸟,真是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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