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月光的折腰(70)
作者:墨兰疏影
荣宜把外边的银色大袖袍一扒,露出里面卫子妍母亲送她的红色纱丽,这件衣服足足三十斤,披纱上镶的是真金,“让诸位久等了。”随后她收敛笑容,面无表情。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长裙,遍身披金戴银,偏生又不显得突兀,如若佛前飞天的女子走上台阶,头戴花冠,冠上缀孔雀尾羽。
女子站定,出口就是梵语。
“愿你兴旺。”她扬起右手,“那罗。”
梵梦也回以相同手势,“愿你兴旺。”他认出这身衣裙,“您是?”
“我来自般遮罗,妙真王妃请我来此做客。”荣宜说。“听王妃说有故旧在晋阳,特来探望。”
梵梦诚惶诚恐的走上前,弯下身,双手虚按于荣宜脚前,随即抬起,双手交叠,如虚捧水,置于胸前,再置于额前,“末将见过公主。”
“平身。”荣宜欣赏着所有人那扭曲的表情——唯祁家两兄弟依然沉着。她心道,这就震惊,若是卫子妍带着她娘亲至,你们就能欣赏到五体投地式匍匐跪礼。同时警醒,祁家这两个人都很棘手。
僧侣中有懂梵语的,被这一问一答惊了。
主持自然知道,荣宜肯定不是天竺公主,但她道出了梵梦真名。
是他将梵梦捧到佛使地位上的!
释因口称阿弥陀佛,微微摇头,都是因果。
人群再一次沸腾,随后渐渐安静,在他们眼中,这个天竺高僧是由佛祖点化的使者。而使者刚刚为此女俯首,行了怪礼——莫非这是天上的礼节?
她是谁?
一个老人颤抖着声音开口,“她是观音!”随后,他笃定的重复了一遍,“错不了,她就是观音!”
观音男身女相,平日以女身示人,普度众生。
荣宜闻声望过去,但没有笑,只是冷漠淡然的看着所有人。佛不对凡人笑,只是俯视苍生。
梵梦将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问,“您要呆多久?”
“就这几日,”荣宜说,“我要去探望秒真王妃。”一指如瑟和陆琉等人,“这些是卫朝礼部的使臣。”
梵梦就双手合十问好。
陆琉是听过梵梦名号的,他娘逢年节就会封五百两银子给清凉寺,此时觉得这些年的钱都打水漂了,甚至想让清凉寺把香火钱退回来。
释因用目光传达了一个您别太过分的意思。
荣宜也用眼神传达了一个信不信我拆你台让你就此身败名裂的意思。
释因败退。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荣宜说。
祁司青微微一笑,道,“我梦见佛祖树下讲经,赠我一言,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荣宜就笑,“他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我从心中听到了佛祖的声音。”祁司青道。“他讲的是梵语,我莫名能听懂,只是无法转述,请太守见谅。”
荣宜换了梵语,“Dharm-adharm,aadi-anant,satya-asatya,kalesh-kalank。”
这句话的意思是:神圣与罪恶,永恒与起始。真理与谎言,苦难与羞耻。
出自摩诃婆罗多序言。但这是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口水话。
如果祁司青不懂梵语,不能确定她说的是所谓佛祖托梦箴言的梵语版,那最把握的回应是……
“您说的是。”祁司青也真的走投无路,只能这么回答。
在场有既懂梵语又懂雅言的僧侣,表情瞬间齐齐凝固。
从僧侣的表情看,祁司青知道这车翻了。
荣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随后就问,“佛祖给了你什么示警?”
祁司青望向祁司墨。
祁司墨笑的仍旧是如沐春风,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手里捻着佛珠,纹丝不动。
“佛祖说当今天子得位不正,恐有灾疫。”
“说的不错,这个天灾可不就应在伪朝身上了。”荣宜扬声说,“伪朝窃据帝位,太尉荣宪与大司马萧珂两人共率军南伐,捷报入京,如今已下庐州和攀枝花。伪朝暴雪成灾,各路反王并起,我们一统南北指日可待!”
实际上消息并未公开,包括祁司墨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但他没有惊讶的神情。
人群中传来欢呼,乱七八糟,一顿乱喊。
这场法会草草结束。
荣宜走时,对祁司青说道,“做戏就要做全。”她展颜一笑,“会背译文不算本事,你至少得会梵语,搞清楚天竺四大种姓都是哪些,佛经脱胎自哪些吠陀经,典故出自哪些往世书,佛陀又是毗湿奴神的第几个化身。”又看着祁司墨说,“西天诸佛,司战,而非向善。”随后没等两人答话,只是跟梵梦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人。
半晌,祁司青说,“荣氏三姝,唯此女不见名,如今看来也非寻常女子。”
“毕竟荣元姜妹妹。”祁司墨说,言语中不带一丝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荣二主角光环上线了!(其实是好人光环上线233333
般遮罗就是摩诃婆罗多里面黑公主般遮丽出生的国家
关于佛、教和印、度、教的关系,有兴趣可以研究研究,很emmm的,包括一开始入中原传经的那些人的出身。
这篇文我原本想坑的……但是我凑了两个月假期作死回家过了个年……回到家特么的只能呆在家里,我家三口人连麻将都没得打,电视剧看了一个又一个终于没得看了我就又开始往下写
之后又赶上了阿丑全面禁、飞,禁、止、入、境……
我册那……
这篇文成功完结归功于美、航、司,W、H、O
48、走马
荣宜潇洒的从法会离开,直奔衙门,会见了要和她一起干活的搭档——她的长史、参军、司马等属官,晋阳所辖各地知府、县令和县丞等人,原本她还以为她带的班子阴盛阳衰,但一到地方,发现除了她带来的那些女孩子外,清一色的男人。
太守的位置十分尴尬,高于知府,但低于刺史,还好并州和陕东合并,州府开在长安,不然这官比知府还难干。
这群男人有老有少,大部分人相貌不错,尤其是年轻的,姚黄红梅各有千秋,倒也知道怎么吹捧女人——只是措辞还是有些令人不舒服,比较打擦边球。
这些人看不起她,一脸假笑,荣宜当下揣测,这群人会出两招——一者阳奉阴违,一者集体辞官。
因为四点:她讲话的时候会被人打断、寒暄时有人夸她漂亮、有人奉承荣宪和萧珂、一直有人反复提她和王家的亲缘关系。
反而拖着不讲衙门里的正事。
一顿商业互捧后荣宜黑线。
这些人的姓十分统一:王、卢、郑、崔、萧。
这些人确实是打算给荣宜一个下马威的——一个当家太太,啊呸,守寡的年轻小寡妇,不好好在家呆着,出来当什么官,瞎凑热闹。理由都想好了,空降,没经验,不会理事,干不了。四连安排上了,他们心思也活,拼死拼活干了这么久,就瞄准了太守的位置,把荣宜排挤走自己就有机会了,简直完美。
没有他们,荣宜的命令很难安排下去,只要他们从中阻挠,一个一条政令无法执行的太守,简直丢人丢到家了,荣宜背后的人肯定会知难而退。
不料荣宜直接带铁骑入城,过了几天把公主府给要来住——理由还很充分,湖阳是楚玉恒姑姑,是长辈。上任前一晚直接下了祁司墨面子,今天清晨的法会差点让祁家彻底身败名裂。
荣宜打出四连,知府和县令立马蔫了。
这看起来也是一个狠人。
今天还是收敛后的结果。
荣宜高堂正坐,“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能不知道么,她在谢府那几年不是白呆的。谢家那些铺子主管和管家就喜欢做四件事,欺软怕硬、偷天换日、假传圣旨、狐假虎威,若是给他们点颜色看,他们还上脸,想跟她叫板,她下的命令就不执行,各种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