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月光的折腰(71)
作者:墨兰疏影
最后荣宜暴起,找了个借口一锅端,全部辞退换自己人。
不是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吗?
对不起那请您走人,她换把她的话当回事的人来。
“不瞒诸位,”荣宜道,“现在是腊月,正月封印,我带的随员数应对的过来,若你们不愿意在我手下干,或单纯看我不舒服,就上辞表,凡上皆准。”
你们不乐意干,有的是人干,离了你们,衙门照转。
周围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荣宜很气。
荣宪讲话时,只要她开口,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还在说话,这群人就嘀嘀咕咕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荣宜长得不凶,没办法靠沉默凝视产生压迫感——她沉默凝视只能产生楚楚可怜的效果。
“丑话先和诸位说清楚。我所有的命令,你们只负责执行、推进和落实,有好处,功劳是大家的,出事了,责任我一力承担,不关你们的事。若你们想阳奉阴违,暗地里对我使绊子,”荣宜就撂下脸,“不管你们姓什么,做过什么,师承何方,父辈曾任何职,有过什么功劳,没关系,你们家顶天满门三族加一起也就几百人,晋阳城好几十万老百姓。若是想跟我图穷匕见,拿出你们为难外地商贾那一套伎俩来为难我,那我也只能对不住。干不了就主动请辞,我准你们保个晚节,既然不要这晚节,那我们就——”
她下一句话掷地有声,“道不尽的皇恩浩荡,杀不完的贪官污吏。”
那些知府县令终于不说话了。
荣宜就让他们自己掂量这句话去。
“早上的事大家也都听说了。”荣宜接着说,“我来此自有原因,”男人心,海底针,鬼知道二宫主是为什么。“办完自会走。我可以松松手,和大家维系表面和平,就跟早上一样,给你们留个体面,当然,我也可以跟你们算算总账,这个度我怎么衡量,不看我,看你们。”
她冷了所有人一炷香的时候,才说,“跟我说说衙门里的事务吧。”
说完想起来,娘的,她不知道这些人谁是谁!
尴尬。
但不能塌台,她于是没问。
这一上午荣宜倒是很开心,但剩下所有人都十分的胆战心惊。
自荣宜走后,王县令长出了口气,他是晋阳王家旁枝子侄,摇头,“皇子龙孙到底是腰板子硬。”
邓时晴一个男人都比这个女人好拿捏。
这位看来是一点都不商量。这上面还压着一个刺史一个节制三州军、政的总督外加无数藩王,上来依然摆一把手的谱。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关中总督呢。”祁县令嘀咕。
说句实在话,李月丹对人还挺客气的。不会劈头盖脸来一顿。
不过所有人都承认,劈头盖脸比客气管用,至少大家当场怂了,再看看左右,呦,都怂了,准备的两招被直接点出来了,这局当场报废。
好不容易费力弄到的一官半职,还是苟着,熬过这三年就是,万一得力,荣宜往上面递句话,说不准就有别的造化呢。
当然得好好干,不要瞎得罪人。
卢知府就叹,“如今这世道,平安是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家里有兵,自然有底气。”他资历最老,原本以为邓时晴死了,这个位置应该轮到他坐,不料又空降一个。“要变天了。”他说,“以前对于关内的官,从没有先斩后奏的先例,如今已经有了。”
“就是不知道日后是无问东西,还是必有一决。”王县令说。
卢知府道,“长公主与小姨子有区别?”
人们都说士庶犹如云泥,但寒门若能搏个战功,三代一过,摇身一变就是世家,可惜这君臣之分才真的如云泥之别。
要是扛的住舆、论,真下了决心,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管你什么簪缨世宦,几代列王,大家都只有一条命,只要手里有兵,调的动人,不识抬举就能光明正大的判杀——谁又真的两袖清风,经得住查?退一万步,真的有人两袖清风,又怎会一个人都没得罪过?
撕了一道口子,有的是人愿意代劳。
这还只是知府。
眼前的这位可不是知府。
宗族只对白身老百姓管用,若朝中无人,也就能压压没有部曲和兵权的纯粹文官。说到底,九品中正评出身,而后荐官。要命的是后一步,而非前一步。只要官印一拿,能点的出兵马,呵。
腊月里事务不多,基本上下午不上班,荣宜回家补觉,睡醒了起来找谷雨,想交代叫水洗澡,不料谷雨说,“玉女郎吩咐替您备水了。”
哇!太可爱了!
荣宜就说,“那去给我拿点吃的。”
谷雨一指旁边八仙桌,四品点心。
荣宜终于理解,为什么人们都要娶个夫人,不用自己一句句的把所有要求交代下去的感觉真……
爽。
荣宜可耻的承认她希望玉箫能再多留一段时间。
她沐浴完,才擦干头发,就看玉箫跟萧羡仙两人嘀嘀咕咕,就走近西边书房。
说话声传了出来。
玉箫说,“可马上又是除夕了。”她拿着礼物单子,“要不然以公主的名义和二娘子的名义分别回两份礼物?”
萧羡仙找她是因为一些夫人和太太回礼的问题拿不准。
她不知道该回什么,她压根没接受过和后宅夫人往来的这套教育,“我们要不直接派人去给点钱算了?就,合在一起给。这样只需要给一趟。随意一点。”
玉箫在玉家确实接受了主母的培训,可南朝团年送礼的规矩在这里好像不太一样,比如他们会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送自己家的私房菜,过年的时候送八宝饭,或者送自己摆的水果盘,礼物到了,心意就到了。
但北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送礼都是真金白银,蔬菜水果米面按袋和箱算。
礼单上的那七箱水果把玉箫震惊了。
都说南朝攀比斗富,奢靡成风,可这北朝怎么会这样?
就听玉箫那好听的声音传出来,“不能那样,要么就不要管,等二娘自己拿主意,若是要管,那就要办的漂亮,等下我问问二娘,借湖阳的名义,办一场梅花宴,到时候看他们上门会带什么,我们就知道回礼的深浅了。”
荣宜就悠悠叹了口气,居然是她自己拉下水的靠谱。
一般只有她替荣宓和荣宪斟酌这些事的份,倒没有人帮她处理这些琐事,觉得心里暖暖的,“你们在说什么呀。”
萧羡仙就说,“一些回礼上的事情,玉娘子打算以公主的名义,办梅花宴……”絮絮的将事情原委说来。
荣宜看着玉箫,从今天玉箫承包了要点心、要水、要办宴斟酌回礼深浅的几件事,一路联想到前几日玉箫的郁郁寡欢,推知玉箫的想法——玉箫觉得九仙楼这件事欠了她大人情,又很傲,不想欠人交情,就笑,“谢谢你今天帮忙备水和点心,不过,我帮你办了九仙楼,我要收点小利息。送水送点心不算的。”
玉箫微怔,“您讲。”
“和夫人太太往来的事情交给您了。”荣宜说,“云鸯说到底家臣,我娘又是公主,如瑟平民,羡仙没有诰命,宝镜根本指望不上。说到底,只有你合适。”
南朝不认北朝官阶,且只要南朝一日不灭,南朝来的一律不对北朝称臣。
就算有不长眼的想拿身份来砸场子,玉箫这个南朝陪嫁的媵一句不称臣就足以解决所有问题。
既然玉箫不想欠人情,那么就让玉箫还了这个人情吧。
玉箫一口应了下来。
等荣宜走后,萧羡仙盯着荣宜背影,“她平时那么大大咧咧的,实际上这么敏感的吗?”
这事其实交给她办比较妥当,毕竟她是萧玉珠的女儿。
但是荣宜点出了玉箫动机后把这事甩给了玉箫。
荣宜为什么会关注人下意识的举措?关注倒也罢了,为何要将这些下意识行为合并细节来揣测别人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