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75)
与严烁走出牢房的路上,沈之砚施施然道:“不妨将帐本缴获的消息散出去,对方慌了神,自会来夺,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严烁蓦地懂了,私盐案定不了裴相的罪,但刺杀朝廷重臣、尤其是准内阁成员,则变成另一种——营私舞弊、扰乱朝纲之“奸党罪”。
想来圣上会更乐意看到,裴相以这种罪名被论处。
论拿捏人的本领,严烁一向只服沈之砚,今次仍是被他的壮举震惊,“别说我没提醒你,如今你亲自上阵为饵,一个不好丢了小命,十数年的抱负就要付之东流了。”
“与其担心我的命……”沈之砚淡然回眸,“不如你在部署上周密些,万一叫刺客跑了,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严烁大感不满,“出谋划策我不如你,但你也不能在行动力上质疑我。”
他拍胸脯保证,“放心,我今日就调人进来,保管把那两间牢房围成铁桶。”
沈之砚迎着日头,若有所思看向高耸牢墙的尽头,那里的气窗只有巴掌大小。
第80章 两情相悦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沈之砚这些天格外忙碌, 往往天不亮便动身离府,夜里二更过才回,以致裴琬莠住进来几日, 压根没见过他。
她每日睡到巳时过了才起,刚好够阮柔料理完家务, 服侍老夫人吃过药, 接下来两人便在一处, 今日挑选布料、量身裁衣,明日又有珠宝铺子送来各种款式花样的饰物,全靠阮柔在旁掌眼, 也挑得眼花缭乱。
府里正给沈幼舒置办嫁妆,这下两厢凑到一处,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及至午后歇过晌,便到了寓教于乐的时间,调香、茶道、刺绣这些名门闺秀的常备技艺, 裴琬莠都只是才刚入门的水平,她又受不了郡主府教习嬷嬷的严苛, 学得很不成样子。
长公主当初挑中阮柔, 本也有让女儿跟着熏陶些才情的意思,前两日还专门备下厚礼遣宫女送来,权当是束脩了。
原本裴琬莠最不耐烦的就是刺绣, 然而这几日见了阮柔悠闲靠坐在树下的藤椅中, 手里针线轻捻慢抹的那份娴雅,不知怎地就羡慕上了, 非缠着让她教。
阮柔本也是这项最拿手, 却认为并不适合裴琬莠的性子, “我小时候学这个吃尽了苦头, 你真要学,可得拿出十二分耐性来。”
裴琬莠也知自己坐不住,硬是咬牙点头,“要学的,我要亲手绣个荷包,送给元哥哥。”
每次她提起这位小情郎,便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阮柔打趣道:“如今在我这儿住着,岂不是耽误你俩见面?”
“哪有。”裴琬莠垂头丧气,“他忙得很,最近又刚当了官儿,成日不得闲,根本没空找我去。”
阮柔倒是觉得,她这位元哥哥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京城说大不大,她跟秀秀都见过好几面了,次次都说要带给她看,却至今未能窥见庐山真面目。
裴琬莠尤自唉声叹气,“先前还有小献子陪我解闷,自从他被你夫君逮走,那么大一座郡主府,活像个坟墓,无聊死了。”
她上次之所以去阮家,就是专程为这事向阮柔告状的。
阮柔隐约知晓,上次在曲殇楼见过的那位秦公公,便是带大裴琬莠的人,二人的交情自然不一般,之后她去问过沈之砚,得到的答复却是并非抓捕,不过请人回去问话罢了。
“请?你听他蒙你!”裴琬莠一面摩拳擦掌,一面冷笑连连,“当日连我府门前那对子母狮,都给砸碎了半边,柔姐姐我跟你说,你这位夫君,不是个好相与的。”
为着如此,这几日沈之砚早出晚归,没跟裴琬莠打过照面,阮柔也是暗自庆幸。
见她闷闷不乐,阮柔主动说起她最感兴趣的话题,“诶,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和你的那位元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哈哈,这个可厉害了。”裴琬莠果然兴致又高起来,神秘兮兮道:“你都不知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阮柔适当表现了一点好奇,她便自顾自接着往下说起来。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山下放羊,就看见河面上飘着个人,那会儿虽然已到夏天,但雪山上的冰都还没化完呢,河里全是冰块,要不是我及时把他捞上来,冻也要冻死了……”
“诶,慢着慢着。”阮柔打断她,略带迟疑,“蜀中……也有羊么?还有,听说那边气候炎热,怎会有雪山?”
裴琬莠张口结舌瞧着她,半晌,眼带狡黠,歪在她肩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过去不住蜀地,在贺兰山。”
“贺兰山?”阮柔慢慢回过头来,难掩讶色。
“嗯,是啊。小献子不叫我对外说,不过……柔姐姐又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