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女子何人(9)
风呼啦呼啦的吹着窗扇,听起来莫名的催眠。
“我最喜欢哪吒剃肉那段故事。”
“那你倒是讲…”段钦尧说到一半,泫凰朝着三太子打了个哈欠。
“你太困了,你不能在这里睡着。”段钦尧推推泫凰的胳膊:“我母亲倒是想让我娶位宗姬,枉苏先生与我半师之谊,不该行此方式。”
泫凰打开廊窗,风呼啦呼啦吹进来。
段钦尧又坐会他常坐的位置,不像被禁足在这间房里,倒像是被诅咒在了桌底席上。泫凰说:“屋子太暖我犯困,出去走走。”
“那我呢?”段钦尧问。
“你也一起。”
持务殿内殿,十几官员在灯火下翻阅书籍信笺,浔王坐在玄色椅上,仰头闭目养神。旁边是空着的龙纹红木椅,小上一些。
“殿下,都看完了。”沈竹楼轻声唤醒浔王,一旁的人都静静候着。“都是些平常信笺。”
雕花柱后走出来宿莽,他并不行礼,“殿下,锦国公府暗室秘阁都已看过,信上所说廊洞地窖也不存在,土已深掘过,不是新填上的。”
“消息所持之人身上确有废王府旧物,也不排除有人蓄意陷害段成霖。”宿莽说:“我方才查到段成霖因津州刺史假报之事主张严惩得罪了人。”
“凌阁老。”浔王看向正襟危坐精神头十足的老头,苦熬了两日,眼里已都是血丝。
凌阁老说:“如此看来,此事多半子虚乌有。”
凌阁老为人谨慎话说的保守,“多半子虚乌有”意思就是完全子虚乌有。
浔王起身:“既然凌阁老说子虚乌有,那便不必再查了。”
“如此大张旗鼓的一闹,想必朝臣也该知晓殿下与圣上对废王一党的态度了。”凌阁老也起身。
“辛苦阁老。”浔王与凌阁一同出宫,路上商议了如何安抚锦国公府。
浔王妃还在厅中等候,浔王将大氅替她披上,“我方才见过了佟府二姑娘,我打算让她去荣王府学堂念书。”
“哦?佟家庶女有何特别,言儿有心亲自见她?”浔王扶着王妃回寝房,开门撩珠帘,凡事亲力亲为。
王妃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意思就是那孩子可怜且与她算半个同乡,还有我已经决定并且安排下去了,你还想怎么办吧。
浔王被威胁的毫无办法,笑着连说三个好字。
卸妆拆髻,王妃突然问起:“琢儿已经睡下了吗?厨房还给她温着蒸蛋。”
“琢儿…”浔王笑容渐渐消失,糟糕,把孩子忘在宫里了。
今夜风大雪也大,泫凰和段钦尧顶着风雪逛宫,口中念念有词,哪吒的决绝之志随着风飘在整个宫里。
“泫宗姬,要不你先别讲了。”段钦尧劝她。
泫凰正讲到哪吒与李靖决裂,被打断了满心不悦:“为何不讲?我讲的不引人入胜?”
“不是。”段钦尧快走几步转过身挡在泫凰前面,泫凰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他说:“我怕你喝西北风喝饱了。”
“无妨。”泫凰冻红了的手拉住他腰间束带帮他转个身,“那就往那边走,背风。”
段钦尧两只手像处罚了机关般抬起来,泫凰已经目视前方继续描绘哪吒的激烈与坚持。
段钦尧垂下手看着自己束带窝起的一块痕迹,不可控制的陷入更加天翻地覆的沉思,微微走在前头的泫凰忽然回头:“哪吒被太乙真人以莲花复活,哪吒不再是陈塘关的三太子,也不再是李靖和殷夫人之子。”
风雪呼啦呼啦吞噬了所有回声。
泫凰不确定,问:“你在听吗?”
“在听。”段钦尧问:“那他现在是谁?”
“是他自己,只是他自己。”
“我有点冷了。”泫凰拢了拢大氅:“其实一直在冷。”
“那我们往哪边走?”段钦尧好像在看泫凰,又好像在看她身后黑暗幽宫。
泫凰原地缓慢的转了一圈,“往光那边走。”
泫凰裙摆都沾了雪水,此时已经冻成了一坨冰,她挂着冰镣铐向光而聚,段钦尧穿的轻便些,他们朝着中宫,又与中宫之中擦肩而过,素屈斋的灯亮着。
段钦尧把泫凰放在床上,赶在宫人进门前出去,他关好门挡住门缝。
锦国公段成霖无罪,宫人此时已经客气了不少:“段小公子,奴婢是淑妃宫里的侍女,奉淑妃娘娘之命来接泫宗姬。”
“泫宗姬睡下了,她说困倦至极,不要任何人扰她。”段钦尧神色坦诚老实,说起谎来天赋异禀。
宫人看着锦国公府小公子的脖颈,纳闷为何看不见脖子上的脑袋。
段钦尧在宫人守夜的阶上坐下,“我今夜就睡在廊里。”
亭魄站在廊角开口:“你们且回去复淑妃娘娘的命,随他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