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记糖铺(165)
钟予槿用手沾了些鲜红的汁液,碾在手指头上瞬时被染上了红色,心里空落落的。
淑嫔羡慕地说道:“长在河边的花树很是幸运,至少可以随着流水飘到宫外,我们这辈子都没办法见到外面的光景了。”
“我许久没见到人,见了你说了一箩筐的话,我真是烦人。”
钟予槿对她浅浅一笑,“不烦,我听你们讲话心里舒坦不少,我在屋子里闷了许久,也好久没和人讲话了。”
“小姐。”书画喘着气小跑过来:“殿下过来了。”
听罢,钟予槿将自己怀里的凤仙花瓣放进淑嫔的篮子里,“这是我摘的,你回去染指甲吧。”
“你带回去点吧。”
“不用了,我家里种得也有。”钟予槿摆摆手,跟着书画回了小院。
谢有尘正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脸色平静,可藏不住眼睛里的忐忑。
“你忙完了?”
只有这一张靠椅,钟予槿顺势扑到他的怀里,嗅着谢有尘衣服上的墨香。
方才她去了许多地方,可回到这里才能安心,她喃喃道:“这间小院真好看。”
谢有尘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院子里的花草多半都是我种的,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长得这么好,以后我们也可以住在这里。”
钟予槿呆呆地望着天,一群花鸟扑棱着翅膀掠过她的眼睛,“我们可以住在这里吗?不会有人说这样不符合宫规。”
“不会的。”
“你以后会不会有很多妃子,多久能看我一次。”
“宫里只有你一个,我还能看谁?”
谢有尘捏着她的耳垂,柔声道:“要是觉得宫里闷,我们可以出去看山看水,你的铺子还照样开,我会派人照看,你若是想在铺子里做糖点,我就陪你。”
钟予槿瞪着大眼睛望向他,“之前赵大娘和我讲,你开着铺子,每天这么忙,应该找个会持家做饭料理家务的相公。”
她抬手捧住他的脸,眼睛里亮闪闪地,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相公,你能不能不当皇帝,我们出宫,我的新铺子就要开了,能赚好多钱,到时候你还去教书,我回家做好饭等你。”
“冬天我们就窝在家里看雪,夏天就去河里坐船赏荷,你不用每天都皱着眉头去处理国事,我也不用在这么大的皇宫里每天都找不到路,想见你了还要去好远的地方去找你。”
谢有尘慢慢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滚烫的泪珠快要把他的心都化了。
他怀里这只自由自在的小雀怎么会愿意跳进重重枷锁里。
哭完后,钟予槿恹恹地呆望着院子,许久,她重重地喘了口气,“殿下,我想回家。”
同样,谢有尘也想了许久,他起身扶住钟予槿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用湿手帕把满是泪痕的脸擦干净。
“以后要是我出宫去你的铺子,你不会躲着我吧。”
“不会。”
谢有尘吻上她的额头,“那就好,别躲我,我找你肯定是想你想得失了心,你要是躲我,我心里会很难受。”
钟予槿闭上眼睛,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是留了一个很大的空洞,永远也填不了。
槿记糖铺重新开业时,正是荷花开得最盛时,新铺子旁边有块诺大的湖泊,和临河想通,能坐船赏荷,品茶吃茶点。
铺子里每日都弥漫着各种凉茶的香气,夏日炎热,但这里总有湖边的风穿过来。
又是一个傍晚,窗外全是绚丽的霞光,钟予槿抬头看着访客,笑道:“陈姑娘,许久不见。”
陈白梅收起眼里的哀伤,“湖里的荷花开得好,想来邀你一同坐船看看。”
第83章 松梅
陈白梅举起手里的酒壶笑道:“许久没和人一同喝酒赏花。”
日暮下的湖水, 昏暗却有波光流动,游船驶离岸口时,重重地晃了一下。
钟予槿把灯点亮, 放在桌上, 一盘盘茶点中放着酒壶酒盏, 有些怪异。
船只划过湖水,哗啦啦地响着, 钟予槿还没吃晚饭, 连着往嘴里塞了好几块糕点。
虽说回到了临州,可入夜还是睡不安稳,一闭眼仿佛又回到了中都皇城里的那间小院,时不时梦见他在院子里孤单地走来走去。
天也热, 她心里愈发焦躁, 常常一天都不说话。
酒是倒了,可两人都没喝,陈白梅端起茶杯轻轻地吹拂着,鼻尖缠绕着茉莉花的清香。
“这里的荷花开得很是好看。”
乌船摇晃, 吱呀呀地响起, 钟予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日暮晚霞, 荷花微颤,好似陷进了云霄仙境。
“是很好看。”
陈白梅饮了口茶, 平静中带着少许惋惜说道:“可惜下个月还能不能这般安稳地在小船上饮茶叙话, 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