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议论她，声音不时传进云萝的耳朵，里头的情绪有不屑有好奇，也有亳不掩饰的仇视，但从那些夜明珠般的眼珠里看见的目的都是一样。

窥探。

窥探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能出现在这里？为何得到青芝等妖的尊敬？

随着路越走越远，这些不怀好意的打量也越来越多，他们甚至毫不掩饰，会突然从阴影中冲出跑到云萝身边，也会用还抱有妖化的爪或者牙，磨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而青芝护在云萝身旁，就是为了让这些妖怪不近云萝的身。

任何妖都碰不到她，但打量和窥探青芝也没办法全为她挡下。

这是她必须经历的。

青芝看了一眼面色好似如常的云萝，她看起来真像是一点也不怕，但袖子下不停揉搓的手和微抿的唇还是暴露她的软弱。

她没有拆穿这些的想法，相反她越是如此，越是让青芝想看，她到底会怎么做？一个被掳来的女修该怎么面对妖界那么多的恶念？

“到了。”不知走了多久，青芝终于停下了步子，她带着女妖退到一边，给云萝让出一条红色地毯的长路。

这条路只为云萝使用，其他妖都只能坐或站在两侧，他们窥探云萝，从她身上又往向不远处的终点望去。

云萝也看了，她笔直看过去，在红毯的尽头是云萝最熟悉的一个人。

纵然他已经变了模样，一身蓝白法衣变成了绣着繁复妖纹的长袍，从前澄澈的眼神变得深邃无度，她还是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了。

“师姐，你来了。”宴席主位上的人展开笑靥，向她张开双手，仿佛他最大的快乐就是见到她，等待她走向他就是这辈子的梦想。

台上人的模样与记忆中人的样子相差太大，从前的师弟面容俊逸，眉眼中带着温柔和一点怯懦，气质像是悬崖之上的杂花，生存在夹缝之中纵雨水不足纤弱亦枝干坚韧。

而如今的他依旧是一朵悬崖之上的花，容貌艳丽，如怒放的鸢尾，美丽中带着蛊惑，是吸引无数人爬上悬崖想要摘取，而后心甘情愿为之坠亡的妖孽。

慕陵游眼下的红痣仍在，从外貌来说这是他唯一和从前一致的地方，他眯起眼，周遭的寒气更盛。

“师姐，过来。”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云萝还未感觉出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冷，下一刻就见两侧的妖族忽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跪了一地。

他们瑟瑟发抖。慕陵游还没说什么，他们就颤抖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妖王息怒！求妖王开恩！”

第132章 旖旎

云萝一直知晓,人是不会一直不成不变的，她也清楚慕陵游在骗她，他之前种种都是伪装。

可都是听说是猜测，她从未亲眼见过,而这一刻她看着这么多妖族只因他的一句话就吓得惶惶不安慌忙跪下祈求原谅,她心里无可抑制地涌上一股恐惧。

她在害怕,害怕这个红毯尽头的男人。

慕陵游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神色,眼睛干脆眯了下来，他满面笑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从红毯那头慢慢走过来。

山不过来,他就过去,慕陵游走到云萝身旁轻轻拉起她的手,又是十指紧握：“要我来拉你？真是孩子气。”

两侧的妖族还跪着,云萝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也再没有一个敢抬头看她一眼。

只除了一个人……

面容娇艳的女妖,眉心生着一点红痣,她脸上笑意与慕陵游相似，仿若看不见跪了满地的妖族,她笑着举起杯：“云仙子,许久未见。”

云萝刚被慕陵游拉着在他身侧坐下,声音传来时她还有些迷茫,抬起头注视女妖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是云夕。”或许是觉得云萝是没认出她，女妖又笑着补了句，“不对,应说我曾扮作云夕。我名羌妩,云仙子大约听说过我吧？”

女妖神态自信,说得虽是问句,却又好像肯定云萝一定知道她。

而正如她所想，云萝真的知道她。

大妖羌妩，妖族长老里唯一的女子，是前前妖王最得力的干将，曾在上一次妖族和修真界都战斗中杀修真者无数，是修真界一直通缉的妖族。与被吊死的前妖王签订契约时，修真界还曾要求过交出她接受审判，可前妖王说她在夺权中身受重伤消失了……

“以她受的伤，无论逃到何处都是要死的。”

前妖王当时是这么说的。

现在看来，他显然是撒了谎，或者小瞧了这位大妖。她不仅没死，还里应外合慕陵游推翻了他的统治，甚至差一点点就在云城复活了前前妖王。

云萝沉默的时间太久，羌妩一眼就看出她在顺着自己的话回忆，羌妩并未打断她的思绪，直接将一直举着的杯子转而对准慕陵游：“云仙子想是羞涩了，那阿妩便以此酒恭贺妖王喜得佳偶，与云仙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