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被一饮而尽，一直拉着云萝的慕陵游腾出一只手也将自己面前的酒灌了下去，他高兴极了，面上眉飞色舞，周遭的温度也回升了不少：“借羌妩长老吉言！”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当沉默的云萝于无物，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不会永结同心，我……我是修士，人妖殊途。”

她自然知道这样的反驳是不合时宜的，无论是对于她自己还是金城的修士们，在被俘虏的情况下去惹怒对方的掌权人都是在作死。

但这个掌权人是慕陵游……

云萝将被松开的那只手捏得死紧，指尖泛起一片白，数日没来得及打理的指甲也在白皙的掌心留下道道淡红的印记。

她其实还想将另一只从慕陵游手中夺回来，但他握得太紧，云萝现在没有灵力，怎么挣扎都没有撼动一点他的动作。

不仅没有，慕陵游还将握住她的手用了更大的劲，他用力一扯将云萝和他的距离拉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冷冷地盯着她。

这样的慕陵游让云萝感到陌生。

他应该生气了吧。

云萝心想，如果是从前的慕陵游听到她否认两人的关系，现在应该已经气得跺脚撒娇了。

“师姐。”慕陵游依然没有生气，在紧紧盯了她许久后，他说的第一句话依旧是称得上温柔的，“我们有婚约的。”

“在师姐母亲的墓碑下，我们说好了日子的。”

“还有十天，我一直都记着。”

此刻的慕陵游又让云萝觉得熟悉了，两人对视，周遭的事物，无论是跪着的妖族们，还是笑盈盈的羌妩这些都成了虚化的背景。

云萝看着，也只看得见慕陵游，他卑微如旧，将一颗心捧到云萝面前，期盼她的怜惜和喜爱。

十天……

金城的日子早已让她昏天黑地，每天睁眼就开始想，他们真的能活下来吗？金城真的能守住吗？

这一切的不幸都与她有关。

是她轻信了慕陵游。

云萝不说话，眼神慢慢从漠然冰冷变得柔和温柔，她朱唇轻启，慕陵游忍不住坐直注视她。

“金城的修士何在？”

一盆冷水从慕陵游头顶浇了下来，云萝没有回应他的情谊，她不爱她了，他那么祈求她都没有用。

“哐当。”

慕陵游和云萝面前的桌子被猛地推翻，酒杯菜肴叮林当啷滚了一地，原本就跪着的妖族吓得将头埋的更低。

“作为战俘，你没有选择权利。”他说什么就该做什么。

慕陵游猛地拉起几乎要抑制不住冲动拔剑攻击的云萝，忽得站起来向外走去。云萝不想在这里，也不想跟他走，努力往后缩，可她都蹲到地上了，慕陵游也没有停下动作。

地毯被蹭开，裙摆在粗糙的地上摩擦着，云萝用力抱住自己手中的断情，眼泪止不住从眼眶中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和新妖王之间是仇，血海深仇，何慕陵游之间是爱，两人相处依偎的情形是她在发现自己穿越而来的身份后唯一的慰籍。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也只告诉过她他。

情深似海是你，血海深仇也是你。

云萝脑中突然出现一句上辈子般在游戏里见过的话，她心中无奈，嘴上却还是倔强着：“我不走，我不去。你骗我，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以为这句话只会让慕陵游更生气，但没想到听到这句话后的慕陵游反而轻了动作，她鸵鸟似埋起来的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好，不走。”

伴随着这句话，一只手伸入她并拢的腿下，一只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云萝只觉得眼前轻轻一晃，整个人就被慕陵游抱在怀中。

公主抱。

云萝想要挣扎，却没什么作用，无论她怎么动，都像是不倒翁跌不倒，她也从慕陵游的怀中落不下去。

“云仙子只是羞涩了，妖王要和她好好说才是……毕竟也是我们妖族的大喜事。”

羌妩妖媚的声音在背后炸开，语气停顿都好似真心在期望二人能重归于好。

云萝根本没听，可以说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在慕陵游这个怀抱中感觉到了温暖，比起在人间来说，慕陵游的体温好了太多。

她忽然想起，七长老说过，人妖混血在修真界是活不下去的。

当然她也记得她花钱给慕陵游养好了，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上又总是冰冷的。

“你的身体是在妖界就不会难受吗？”鬼使神差的，云萝开口问道。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话，直到慕陵游轻轻将她放下后，应了一声“是”，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把心中所想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