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芝面露微笑，面对云萝“没有礼貌”的命令似乎毫不在意，她一面掀开手中盘子上的布，一面靠近云萝：“这是妖王大人特地命奴们替您准备的，听说您喜欢红色，仓促之间准备不及，希望这些还能入您的眼。”

她这么说着，又去掀其他几个女妖的盘子，一如她所说，这些盘子里装着全都是大红色，以牡丹华贵为主题的首饰衣物，每一样都璀璨夺目，令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我不换，这是哪儿？”云萝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些东西她在修真界想有也能有，并不能迷惑她，她现在只想知道这里是不是她想的那个地方。

青芝这次倒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她面上笑意愈浓，像是对云萝极喜爱又关心：“还能是哪里？妖王大人请您来妖界做客，今日特地为您准备的接风宴，您快些换衣裳吧。”

妖界！果然是妖界！

就算她如今不知被做什么手脚调动不了灵力，但这屋子里彻骨的阴冷和屋外开了门也照不进半点日光的天，她也不可能全然猜不到。

“你们妖族管攻城掳人叫请客？”云萝冷笑一声，她抱住胳膊，将断情剑贴在心口。

虽已没有灵气可用，但灵剑仍在，她就不算只能坐以待毙。

青芝也明白这一点，她作为众位女妖的领头人，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她知晓云萝对妖王是重要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城池只选了金城御驾亲征。

而云萝如今这个样子也很眼熟，她忍不住回想起许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女修这样警惕地抱着剑看着她，看着看着女修的剑就割向了自己的脖子……

她们的命运是相似的，青芝从回忆中回神，与云萝对视数息，两人都一动不动目光平静。

真正的危机永远藏于最安静的湖水之下……

“好吧。”青芝先败下阵来，她将手中装着华服的木盘放下，轻声道，“那我替仙子梳洗一下吧？”

她妥协了，不换衣服可以，但云萝从昏迷中醒来，模样肯定是不能见人的。

云萝还想故技重施拒绝，可这次青芝是铁了心的，她边拿起梳子，边轻言细语道：“仙子，金城的修士们现下都在妖界做客呢。仙子不想见到他们吗？”

“见到”二字，青芝说得格外慢，几乎是在明示云萝，如果再不听话，金城的修士是会出事的。

这本是一句威胁，但此话一出云萝紧绷的神经反而放松了不少。

因为会出事，就代表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出事。

任何人想能挟拿捏她，都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若敢欺骗她，就是不用剑，云萝也有千百种方式让他们失去自己这个把柄。

想到这，云萝才慢慢转过头，任由青芝和身后的女妖替她梳洗盘发。

约莫一柱香的时辰，云萝重新梳洗完毕，如云的青丝被绾成一个漂亮的发髻，头顶应云萝的要求未上一点朱翠，只扎了一根红发带。

这根发带云萝原本也是不让的，但青芝将发带拿到她面前，指着最底部蓝紫色的铃铛状的小花对云萝说：“这是妖王大人最希望您能戴上的。金城数万修士还在妖界，仙子总要替他们想一想。”

替他们想一想，想一想慕陵游……

云萝看着那簇名为陵游的小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于是便有了她如今的模样，镜中的人经过梳洗后憔悴之色淡了不少，青芝为她抹上口脂更是让她看起来明媚动人。

“仙子真美。”青芝赞了一声，奉承中不知带了几分真心。

云萝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她低声道：“走吧。”去见慕陵游。

既来之，则安之，许多匆匆离别的疑问都还埋藏在云萝心里。

有机会问清楚也很好。

她在心中默念。

青芝不知云萝在想什么，只是乖顺地扶云萝站起来，紧紧跟在她身侧为她引路。

不仅是她，其余几个女妖也是环绕在云萝身侧，将云萝牢牢锁在中间，像是怕她泡了一般。

云萝觉得有些可笑，她现在这个样子，哪还跑得了？就算跑了，妖界她人生地不熟，又能跑得了多久？

一天？两天？怕是刚跑出去就会被抓回来。

“我不会跑。”金城的人还在这里，或许还有晋城的，其他修士还在这里，她就不能做到全然不顾。

云萝低声念了一句，青芝却笑着向云萝摇头，她虽没说话，却能看出意思大约是她们并不是为了这个，她们不怕她跑，只是在担心别的事。

而这件事，云萝很快便知晓了。

仿佛身处永夜的妖界，黑暗之下妖族三三两两聚集在路边，他们大多有着妖化的妖精，四处无光时便如野兽发出骇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