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322)

作者:玛蒂尔答

弘曕还不懂得如何用言语表达他的爱意,只是躲在婉襄怀里,用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襟不放开。

嘉祥却抬起头,认真地对婉襄道:“额娘和阿玛也是嘉祥和弟弟的宝贝。”

婉襄一瞬间想要笑,眼眶却忽而发红,怕被孩子们看见落泪,产生畏惧和伤心,连忙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那嘉祥和弘曕今年拿了阿玛,还有其他娘娘、福晋们的压岁钱,可以分额娘一半吗?”

嘉祥想了想,“把弟弟的都给额娘,反正他也不用。嘉祥可以把嘉祥的玩具分给弟弟。”

倒是替他弟弟大方,也知道要补偿。

可不知她弟弟原是大清真正有名的守财奴,连送额娘一份寿礼都不愿意。

如今的弘曕就已经初步有了这样的征兆,凡是他看在眼中的东西,便都恨不能据为己有,不许人随意挪动,一时找不见就会哭闹着寻找。

雍正私下里在婉襄面前都叫他“小气鬼”,但也没当真教他分辨是非。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

但嘉祥这样说,弘曕不至于听不懂,他却也并没有反驳,只当作没听到,低下头玩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婉襄只觉得他可爱,没有再多说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已经到亥正,很快就要到新年子时了。

新旧年之交,有许多事要做,雍正或许也不希望自己是昏睡着的。

于是婉襄向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牵着他们的手,朝着里间悄声走去,“去看看皇阿玛醒来没有。”

两个孩子都很配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后婉襄就看见帐中燃着一点从万家灯火之中逃逸出来的烛火,照亮那些奏章,终归要还于千门万户中去。

“四哥。”

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雍正掀开床帐,两个孩子便都下意识地挣脱了婉襄的手,朝着他跑过去,趴在他床沿。

“阿玛,阿玛!”

雍正把奏章放在一旁,腾出手来,在他们两个人额头上一人摸了一下,像摸两只探出头来的地鼠。

而后语气慈和地问他们:“方才和额娘一起做了什么?”

弘曕便抢先答:“姐姐背了诗!”

雍正对两个孩子向来都很温和,听见弘曕这样说,便从帐中拿出一盘八珍糕,分给嘉祥和弘曕吃。

他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婉襄:“你也来吃一块吧,朕早说过,不必在朕面前忍着的。”

是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她不笑话他把糕点藏在床帐之中偷偷地吃,他倒是来惹她的眼泪。

婉襄上前一步接过了糕点,忍不住责备他:“原本都好些了,在太和殿视朝,受文物升转各官谢恩。而后岁暮又去太和殿祭太庙,渐渐地又严重起来。”

“风寒风寒,总是受寒如何能好?四哥如今还不知保养,这些政事,便放一日半日,究竟又如何?”

雍正又摸了摸嘉祥和弘曕的头,向他们道:“去找你们获萤和桃实姑姑吧,待会儿紫禁城中放烟花,你们喜欢看的。”

嘉祥是听话的孩子,弘曕是听姐姐话的孩子。

雍正让他们出去,嘉祥从盘中拿了一块八珍糕递给弘曕,又为自己拿了一块,而后牵着弘曕的手,自顾自地出去了。

两个小人儿,便是望着背影,也有无限趣味。

直到再望不到了,雍正才用力地拉了婉襄的手,让她在他床边坐下来,干脆也不和婉襄解释,只耍赖皮,继续看着方才那本没看完的奏章。

“民间劫盗之事,虽未至罕见,但从来法治甚严,从严议罪,不至又骇人听闻之事。然而今年甘州地方,却着实有些不太平。”

“九、十两月之间,便屡有民家为甘提标兵劫盗,挐获盗犯张雷等九人,岂非咄咄怪事?”

抢劫这件事,无论在哪朝哪代,听来都是十分骇人的。而这件事的症结更在于强盗本是由朝廷发放俸禄的官兵,监守自盗,更令人不齿与愤慨。

“从来甘肃一带,民风淳朴,从无大盗劫夺之事。况今年河西各地,俱收秋粮,粮价亦较从前平减。“

“朕知凉肃二镇兵丁,素安静守法。然甘提标兵,则辄敢数十成群,公然盗劫。其该管官员平日所司何事,如何训练约束,竟至如此肆行无忌?”

他是个容易动气的人,婉襄已想劝他将这件事先放一放,他果然又生气。

“甘州提督刘世明,本为侍卫微员,因朕加恩而至提督总督。然其在高位之上,毫无善绩可称,一味苟且因循,视国家之事如同隔膜。“

“朕虽屡次训饬,伊毫不悛改,纵所辖兵丁为盗,目无国法,劫夺横行,扰害良善,闻之今人发指。”

“今刘世明负恩溺职至此,著革职,由总督刘于义、会同巡抚许容拏拿,将其心胸情由一一严审定拟具奏。”

刘世明不是第一个负恩溺职的官员,雍正也不是第一次为这样的事生气。

可婉襄今日似乎格外不情愿他将自己的时间分给这些事,干脆抱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没法再换下一本奏章。

明日是新年,是他一年之中仅有的,可以休息的三日中的一日。

不过是从旧年借来一个,甚至半个时辰,她希望他能够答允。

雍正当然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的,笑着叹了口气,便将奏章放到了一旁,抚摸着婉襄的头发。

“朕发了一场烧,醒来如同大梦一场。婉襄,自鸣钟处收贮着一只盒子,你去替朕取来吧。”

她是不想离开他的,她记得他从前形容她,是“神仙宫里的灯人,风吹一吹便灭了。”

如今她倒觉得自己不是,反而是床帐中语音泛着微微疲乏的他才像是。

可冬风怎忍得,吹了半晌,也没将她吹动。

雍正只好又哄她,“朕都放下政事陪你说话了,怎么你反而又不听话?”

“我又不是四哥的孩子,四哥如何让我听话?”

他便低下头来吻她,她的唇瓣紧紧抿着,便只吻她的唇角,一下一下,像是把一个绵长的吻揉碎了,一点一点地喂给她。

她心里像是有一个沙漏,慢慢地往下漏着沙子,知道最后一点泻尽了,她方才抬起波光潋滟的目,以此令他停下来。

自鸣钟收贮的匣子并不大,他在她面前打开,里面也不过是两件数珠,一件鼻烟壶和一部经、一枚古钱而已。

“这是雍正八年时朕便下令留好的,那一日召你过来,朕便想同你说今日的这些话。”

雍正八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婉襄立刻就想要将这匣子关上,为雍正所阻止,“不过是红泥小火炉前随意叙话,越是在意,反而像是掩耳盗铃。”

“婉襄,你不想知道这些东西的故事么?你是爱物之人,有惜物之心,更珍惜的,当然也是附着于物件之上的情感。”

第275章 新年(大结局)

婉襄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看着他将匣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在床榻上陈列。

她站起来,复又低下去, 最后在脚踏之上坐下来, 体会的是孩子们,与雍正七年时她自己的视野。

像讲那只定窑白瓷杯, 与龙泉窑青瓷花瓶一样,给她讲故事。

“这是当年孝庄文皇后赐给朕的一盘数珠。孝庄皇后文崩逝时,朕年已十岁,作为皇考年长的儿子, 常常入慈宁宫陪伴她。”

这是一串番菩提小扁数珠,佛头、记念都镶嵌珍珠的, 坠角则是金质的。

雍正将它交到婉襄手中,她脑海里的那个计数器便往下跳一个数字, 从“六”变成了“五”。

她只剩五件文物, 便可以忘记前生的一场幻梦了。

“皇考小殓之时, 朕遵照皇考生前嘱咐,亲手将曾祖母缝制的衣服给皇考穿上。”

足见康熙对孝庄文皇后的敬重与怀念。

“世祖、圣祖皆以冲龄践祚,若无孝庄文皇后鞠养教诲, 岂有如今天下义安,生民乐业,共享太平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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