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82)
他分明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数的痕迹,让她变得和从前完全不同,让她变得不能没有他。
“也难怪嘉祥喜欢吃茉莉花。”
他的语气促狭,终于让婉襄回过了神来。
她站起来,低头看着她,佯装严肃,“四哥的奏章难道都批完了?”
雍正干脆不回应她的目光,“自然还没有,西北的战事没有结束,准噶尔一日不除,朕就不能放松下来。”
“西路之兵丁,从前议定了,每日使用粟米八合三勺,或者用一斤炒面。驻扎之时,所做之事唯日常,不需要有什么变化,也当然不会不足。”
“但行军、对敌之时,境况自然有所不同。粮食供应之上恐怕有所不足,因此朕决定遇此等日期,允许士兵每日支取粟米一升,至于炒面,则为一斤四两。”
“除此之外,朕命令士兵在当地屯种耕耘,似此等士兵,于每日口粮之上,亦视为战时供给。”
婉襄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补充的了,“四哥想得很合理,到时传谕给大将军他们,自然能知道怎样做。”
“有这样一个体恤下情的君王,大清的士兵们也一定不会再打败仗的。”
然而她知道会的,因为雍正这一次又选择了一个根本不适合领兵的人。
“婉襄。”雍正忽而笑起来,“你可真好糊弄。朕一说别的事,你也马上就想到别的事上了,一点都不会同朕纠缠。”
婉襄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到底是贬低还是夸奖,于是她决定把问题抛还给雍正。
“那四哥是喜欢这样,还是不喜欢这样?”
“你猜。”
他在这时油嘴滑舌,吊儿郎当地像是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的少年郎君。
她是不会猜的,婉襄自如地回到了窗边的长榻上,继续看她的《古今图书集成》,她要尽可能地多将这些资料扫描到她的系统里。
如今婉襄面对着这些工作,总有一种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什么的愧疚感,也许多做一些,能够消除一定的烦恼。
“今日我带着嘉祥去接秀山房拜访了裕妃娘娘,偶然听说了一件同熹贵妃娘娘有关的事,不知四哥听说了没有。”
距离与裕妃商议困住宁嫔之事已有数日,看来裕妃是成功地说服了熹贵妃。
“朕只知熹贵妃病了,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我不敢乱说。”但偏要勾起雍正的好奇心。
“婉襄,朕很忙。”
意思是不要让他多费口舌。
于是婉襄开了口,“牡丹台有人声称见到了死去瑰琦的鬼魂,熹贵妃也见到了,所以惊吓致病。”
“不过熹贵妃素来刚强,不肯妄言鬼神之事,因此对外只说是偶感风寒,因此卧病不起。”
“哼,鬼神?若不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又何必害怕。该去找她的不是瑰琦,而是先皇后才是。”
雍正的态度在意料之中,“无论如何,熹贵妃已经为她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了。而协理六宫这么多年,无论如何,她也总是有功劳的。”
弘历会和他的额娘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他的父亲一直对他的母亲是这样的态度,久而久之,他或许也会不喜欢他的父亲。
婉襄并不希望这样。
“不过是一句闲话而已,谁也不必当真。总归裕妃娘娘还在查问那些宫人,最后无论如何,总会有一个结果的。”
“之前不就查到了那个与瑰琦有私的侍卫了么?”
这件事让雍正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也让熹贵妃极大地丢了颜面。
裕妃总会不遗余力地让利益的天平向着她自己倾斜。
“那侍卫说他离开树林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人,只要查清楚这个人的身份,或许往后的一切便豁然开朗了。”
这个人其实是不存在的,是裕妃和婉襄联合编出来,放给宁嫔听的谎言。
“啊!”
婉襄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的声音,“似乎……似乎是从东边传过来的,东边是……杏花村?”
“苏培盛!”
第154章 鬼神
雍正带着婉襄匆匆忙忙赶到了杏花村里。
宁嫔显然已经睡下, 长发披散着,骤然听闻圣上驾临,不过披了一件披风便从春雨轩中走了出来, 在被冰凉月色洗过一遍的青砖地上跪下来。
“嫔妾给万岁爷请安。”
宁嫔的头发是好好地保养过的, 或许今夜才刚刚清洗了,有微微的湿。
月色映照青砖, 不过映照出来一片苍白。落在宁嫔的长发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泽,恰似上好的月华缎。
就算睡眼惺忪,粉黛未施, 宁嫔拥有这样的五官,便已经是绝代的佳人。
只可惜……卿本佳人, 奈何做贼。
雍正来时的怒气并未因为这样的宁嫔而有丝毫改变,他仍然黑沉着一张脸, 越过宁嫔朝着春雨轩的明间走去。
“苏培盛, 查清楚方才那声尖叫的来源。”
婉襄同宁嫔擦肩而过, 宁嫔站了起来,沉肃了片刻,再转过身为春雨轩中灯光照亮的是另一张脸。
“苏公公不必忙碌, 方才尖叫之人,是嫔妾身边的晴蒲。”
她提起裙摆走上台阶,朝着端坐的雍正走过去, 立在明间中央。没有再跪下去。
“晴蒲?”
雍正从前赐给宁嫔那只犀角雕岁寒三友杯此刻恰好在桌上, 他拿起来,随手把玩着。
“朕记得种绿走后, 晴蒲就是你身边的大宫女, 也是她发现瑰琦的尸身的。”
宁嫔看起来十分冷静, “嫔妾的事,难为万岁爷还能记得这样清楚。”
这话里多少带点讽刺。
雍正当然能听得出来,雍正八年以来宁嫔的改变,他也历历在心。
再无宠幸,落水之后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数次为雍正斥责,又断绝了她当皇后的心愿。
任是谁,都要心存怨怼的。
所以雍正直入主题,“晴蒲此时人在何处,何故发出这般凄厉叫声?”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有春雨轩中的宫女扶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子走进明间之中。
她们都跪下去,而湿透了的那女子不动,有些茫然地环顾了四周,而后被身旁的宫女拽着,在雍正面前摔下去。
她不止是被水泼过了,头发也乱糟糟地贴在面颊上,过了好一会儿,婉襄才认出来这竟然是宁嫔身边总是趾高气昂的晴蒲。
雍正的眉头又紧紧地锁在了一起,“宁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嫔连看也不去看晴蒲,“没什么,只是嫔妾身边的宫女们淘气,互相泼水玩,不想却泼到了正巧路过的晴蒲身上。”
“晴蒲吃了一惊,因此尖叫出声,就是这样简单。”
就是这样简单,也任谁都知道没有这样简单。
“宁嫔,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宁嫔眼皮微微一抬,撞进雍正眼中。她像是为他的怒气所伤,顷刻之间便红了眼眶,从容地跪下去。
这般朴素装扮,的确像是脱簪待罪。
“嫔妾不敢当欺君之罪,亦不敢将一些怪力乱神,无中生有的事情说给万岁爷听,两相权衡之下,万岁爷不若赐死嫔妾一人。”
又是这样要死要活的。
“宁嫔,朕再问你一次,晴蒲究竟为何会尖叫出声,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雍正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希望能从她那里听到几句真话。
宁嫔再一次抬起头,两行清泪霎时落下。
她正要说什么,身后的晴蒲忽而又开始发起了疯,“瑰琦……瑰琦……瑰琦来找我了!”
她努力地向前爬行,抓住了宁嫔的手臂,而她身后是一小片积水,在灯光下留下莹亮的痕迹。
“娘娘……娘娘……”她发着抖,“瑰琦来找我了……娘娘她知道我们……”
“啪!”
宁嫔回过头,霎时间凶相毕露,“将她堵住嘴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