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54)
除却没有能够留下子女,是一个标准的皇后的一生。
和惠公主此时知道这个消息了么?
“……宁嫔若是当真这般悲伤,不若禀明万岁爷,随大行皇后一同去了。本宫会替你禀明万岁爷,令他追谥你为皇贵妃,同你一直仰慕的敦肃皇贵妃比肩。”
“她是汉军旗所出的第一位贵妃、皇贵妃,不如就由你来做这第二位?”
婉襄没有听见宁嫔的回答,这样的争吵让婉襄觉得头痛。
她只听见裕妃轻轻笑了一声,“她以为她是未来的皇后。倒也不必操之过急,未时先皇后才刚刚咽气。”
这话只有裕妃敢说。
富察氏松开了婉襄的手,同裕妃行了礼,而后便急匆匆地赶到明间去,试图平息这场战争。
裕妃却又在这时轻笑起来,“她才是未来皇后呢,真有意思。”
室内又安静下去,没有人接裕妃的话,就算是吴扎库氏也没有。
婉襄的目光在众人面上皆逡巡一遍,李贵人、马常在与高常在均面有悲伤之色,而海常在与郭贵人面无哀戚,不过偶尔用手帕掩面,强作悲伤而已。
她并不是想审判她们,她们实则和她毫无关系,而今日的眼泪也只是她们与大行皇后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结。
东暖阁的门骤然被人推开了,宁嫔整张脸都被泪水浸透了,此刻面无表情地在富察氏的搀扶之下坐在了裕妃身旁。
哪里都要论资排辈,她抢了熹贵妃的风头,所以才为熹贵妃抢白。
裕妃没有理会宁嫔,她的身体不着痕迹地微微向远离宁嫔的方向倾斜,像是在躲避什么晦气的东西。
这一段小的插曲至少在明面上并不能给一潭死水一般的东暖阁带来新的波澜。
未过多久,有宫女来请裕妃出去。
在所有人都安静的时候西里间里忽而又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是她们已经为大行皇后装殓好了。
女官们引着东暖阁中的嫔妃们出去,依次序跪在大行皇后的棺椁之前,而后有更多的王公福晋、大臣之妻,出降的两位公主一身雪白跪在她们身旁。
明间之中焚烧起了香料,婉襄并不知那是什么。她只知道这香气要饲养大行皇后的魂灵,要让漫天的神佛一起享用。
她像所有人一样低着头,安静地流着自己的眼泪。
除却致哀,还有许多礼仪要行,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表现出任何不敬,哪怕是跪在最前面的熹贵妃。
所有的举止众人都是跟着她行的,她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在想,此时的熹贵妃在想些什么呢?
被裕妃形容为“毒蝎子”的熹贵妃是不是在做着将来成为皇后的美梦,她是不是在大行皇后崩逝的那一刻,预见了她真正的未来?
丧仪之上,她们就像是木偶。
为既定的礼仪调拨着,跪下又起身,用膳短暂休息之后又重新行礼,循环往复。
没有太多与同僚交谈,分享彼此想法的时候,负责引导的女官永远睁着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望着她们。
仿佛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有人离去是一件痛苦的事,谁都不要想从中侥幸逃脱。
婉襄实在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没有用晚膳,一个人走到了东面配殿殿垂花门边沿,在那里遇见了不知已靠着石影壁站了多久的宁嫔。
夕阳西下,秋日的黄昏通常很短,但那日光恰好都落在她今日素净的面庞上,天然做胭脂,衬托出与她过往完全不同的一种柔和的美。
可惜在此刻婉襄并没有什么话想要对宁嫔说,只是匆匆地行了礼。
“宁嫔娘娘,嫔妾回东暖阁去了。”
在她转身的时候宁嫔出声唤住了她,“只有你我是当真是为大行皇后而感到难过的,你也不肯留下来吗?”
“我为了大行皇后的这场病,甘愿放弃协理六宫之权,一个人陪着她住在这畅春园中,即便是这样,也还要被怀疑真心吗?”
她们并不是朋友,宁嫔不应该将这些话说给她听。
“质疑您的是熹贵妃娘娘,不是嫔妾,若有必要的话,您应当同她去争辩。”
“可你也不相信我。”
她站直了身体,静静地凝望着婉襄,就像是一种挑衅。
让婉襄不得不迎接她的挑衅。
“嫔妾的信任并不重要,您只需要做您认为是对的事,无愧于心即可。”
宁嫔一直都在向她示好,可她们毕竟从来不是朋友。
她不会在雍正面前进什么谗言,但也不会为她说好话。
“无愧于心?”
宁嫔大步朝着婉襄走来,一面疾风骤雨一般问她问题。
所有的光线都从她姣好的面容上消失,她此刻脸上只有垂花门的阴影。
“若你清楚地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可能永远都得不到,若有人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若你心中有恨,如何无愧于心?”
“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雍正的爱意?
“若有人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是谁?
“若你心中有恨?”
熹贵妃?
因为那个失去的孩子?
婉襄还来不及去思考清楚宁嫔这三个问题背后的含义,负责丧仪的女官已经找到了这里。
“请娘娘主子们往正殿去行礼。”
婉襄收回了她落在宁嫔身上的目光,而宁嫔也如是。
她低下头,同婉襄擦肩而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在婉襄前面,朝着正殿的方向。
在穿过殿中白色的人海的时候,婉襄忽而听见了春晖堂前一阵吵嚷的声响。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有什么轰然倒了下去。
“和惠公主!”
第130章 一片晚云秋
腊八之夜, 肃杀气息织就鸦雀无声的夜晚,皇后的宫车碾碎了这一片平静,就像来时那样。
乌尤塔将手炉递到皇后手中, 面上有无限心事。
皇后闭眼休息了片刻, 感受着重新包裹着她的温暖,而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齐妃受罚, 为宫中人冷待、轻视都是她原本应当承受的,不必理会她。而郭贵人与海常在与她同住钟粹宫,偷窃之事想是无辜被冤,多关照她们些, 别叫她们再受委屈。”
“娘娘。”
乌尤塔静静地凝视着皇后疲惫的神色,为她掖了掖身上厚重的羊皮毯子。
“您分明知道齐妃是咎由自取, 为了齐妃折损了阿穆尔,值得么?”
皇后微微笑了笑, 养心殿中还是太冷了, 此刻马车里的温度, 和骤然放松下来的心,让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如今妃位上不过只有两个人,齐妃虽然是自作自受, 但她毕竟是潜邸老人,本宫不能看着她被旁人这样踩死。”
一个皇后要的,从来都是平衡。
乌尤塔的语气坚定, “做错了事, 就应该被惩罚。奴才是这样想的。”
听着的的马蹄声,皇后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乌尤塔, 你觉得从雍王府到后宫之中, 哪一段时期事最难过的?”
乌尤塔低下头去想了想,“奴才觉得……奴才觉得是敦肃皇贵妃娘娘受宠的那几年。”
“不错,本宫也是这样想的。”
她干脆利落地肯定了乌尤塔的说法。
“有一人得独宠,便是破坏了这平衡。六宫众人人人都会生怨怼之心,以至于互相倾轧、陷害之事时有发生,永无宁静之日。”
“你只看见了今夜齐妃之错,那么熹妃呢?难道她就没有任何错吗?”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她早已知道齐妃恨她们母子入骨,知道齐妃在圆明园时便施行厌胜之术,可她一直按兵不动,为的就是等到如今天一般的日子。”
“弘历是她的亲生儿子,本宫尚且不忍,她如何忍得?”
乌尤塔知道皇后在为什么事伤心,连忙岔开了话题。
“奴才会悄悄给阿穆尔的家人送一笔钱,让她们好好生活的,奴才会让他们搬地远远的,不会叫人发觉阿穆尔背后有您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