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龙榻(72)
迎着温止寒愕然的眼神,姚书会忽然笑开了,调笑着道:“云舒可一定不能败啊。”
温止寒正欲答,门外自家府中的下人忽来报丧,说萧竹已卒。
温止寒忽然僵住,他与萧竹曾是同僚,对其观感也不错,两人维持着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直到他听闻萧竹强了元画屏,这才与对方渐行渐远。
他上午才得知,萧竹并不是做那腌臜事的人,本想择日登门拜访并致歉,谁知萧竹根本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世事仓促,大抵如此。
第37章
温止寒吊唁归来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分,他带着一身的冷气与酒气推开了亮着灯的卧房门,姚书会趴在案上睡得正香。
他心下一片柔软,特地放慢了脚步。
不曾想姚书会本就睡得不深,推门而入的吱呀声就足够吵醒他。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脸上还挂着衣服褶皱留下的压痕。他见是温止寒,眼神倏地一亮:“云舒回来了!”
语气急迫,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
温止寒忙脱了外衣,恐将室外的寒气带进来,他温声问:“怎么不先歇息?”
姚书会扑进温止寒怀中:“明日就要走了,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想多见见云舒。”
温止寒一愣:“姚百汌不是准了你三天假么?”
姚书会答:“可我任务既已完成,就没有不回去之理。我若能早一日入行宫,就能早一日为云舒分忧。”
温止寒问:“那若是我向修文借半天,修文借么?”
温止寒话音刚落,姚书会几乎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他没想到对方会主动邀约,这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得到姚书会的首肯,温止寒笑着赶人:“行了,明日再带你出去游玩,回去歇息吧。”
少年人的眼神黏糊糊的,并不太愿意走,温止寒也想留下对方,但他的公务不允许。
温止寒将姚书会推到门口:“快去,五更天还得早起,不然明日准得赖床。”
姚书会不情不愿地往雨歇处走,温止寒看着对方消失在视线中,关上了门,拿出那一大叠尚未处理完的公务,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研墨。
温止寒处理完公务已是四更天,他揉了揉酸疼的肩颈,自嘲地想,他向来自律,从来是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因为玩乐误了正事,今天是头一遭。
他写好告假的折子,招来了他的酒人霍尚,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便拿出可以无视宵禁顺利通过街市的令牌让霍尚下去了。
望着对方的背影,温止寒想起他们之间令人哭笑不得的缘分。
温止寒成为大司酒后,他所酿制的酒人都被他安排了户籍,得到与平民无异的生活。
但霍尚是个例外。
他是温止寒二十岁时酿出的酒人,此人与温止寒的其他酒人不同,他并不想过自己的生活、也不想成就一番大业,只想好好伴在温止寒身边。
大概是怕温止寒不信任他,在温止寒不小心受伤时,他甚至取了温止寒的血液,找了刺青师想往脸上刺青,以便温止寒能更好地控制他,可谓是为了留下别出心裁了。
虽然霍尚“盗血”的行为失败了,但温止寒也终于不再执着于赶对方走了。
温止寒为官多年,第一次以风寒为由告病假,他让霍尚将他处理好的公务带给子衿,由子衿将这些交给姚百汌并替他代奏告假的折子。
他只请一日的假,又兼之多年兢兢业业从未缺过勤,姚百汌想必不会来查明病情,就算来了也无妨,待早朝结束,他与姚书会估计也已打道回府。
他吹熄了灯火,想起自己方才在折子中写到的“臣偶感风寒,头痛欲裂,恐不能支撑”差点乐出了声。
他不记得自从认识姚书会以来自己干过多少之前想都不会想的幼稚事,确实很新鲜。他想,倘若他身上没有那些担子,和姚书会一起生活大概会是很不错的选择。
没等温止寒细想,睡意便裹挟了他,他很快沉沉睡去。
温止寒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睡得太深,没听清门外的姚书会在说些什么;这也就罢了,他正欲起身,却觉喉咙干涩、鼻子中仿佛塞了两团布。
“什么时辰了?”话说出口,温止寒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样。
“五更天了。”睡在耳房的霍尚一轱辘爬了起来,“大司酒可是染了风寒?”
温止寒朝门外努努嘴,示意对方去开门。他起身倒了杯凉茶润了润喉才答:“不碍事。”
凉茶下肚,温止寒觉得喉咙舒服了很多,他怎么也没想到睡了个把时辰后是这般光景,早知如此就不睡了。
姚书会声音欢快地道:“今日我起得比大司酒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