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龙榻(71)

作者:甜文咕咕

听闻声响,白无暇念完那一便佛经便住了口。睁眼见来者是萧修平,她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愕然。

萧修平道:“无暇,沛郎走了。”

白无暇攥紧了衣袖,悬在她心头二十几年的石头终于没了,这让她怎么不高兴。但她时刻记住,自己是萧竹的母亲,她必须看起来足够悲伤。

她似乎经受不住打击,瞬间红了眼眶;她垂着泪,用洁白的帕子轻轻擦拭着。

她心中暗自猜测,萧修平此番来的目的怕是打算接她回去,但她在对方说出上一句话时就已打定主意不回,她时刻记着她间接害死了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她不配再去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萧修平看到白无暇的反应,心下大怒,他用手掐住对方细嫩的脖颈:“少假慈悲!沛郎已经跟我说了所有事了!他根本不是你所出!”

白无暇涨红了脸,她啜泣着摇头。

大抵是对发妻的感情胜过愤怒,萧修平松开了手,他痛苦地蹲下身:“我想过千万种接你回去的方式,我想过我们会是很和美的一家三口,我什么都想过……我来之前还幻想你会跟我说出实情……”

白无暇握紧拳头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最终她哽咽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一杯毒酒赐死我,还是让我就在这佛堂中了却余生,都凭夫君作主。”

萧修平最终站起身,大概是因为蹲了太久,他明显踉跄了一下,白无暇伸过手去搀他,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情意。

白无暇含泪松开了萧修平,萧修平叹了口气:“你在此好生休养吧,我自己缓些时日再来看你。”

谁也不会想到,这是白无暇与萧修平最后一次见面。

半年后,白无暇抑郁而终,她的妆匣上早已落了灰,谁也不知道里面夹着一张字条——若有再生日,愿以诚待君。

*

姚书会回到酒官府时便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温止寒似乎沉默了很多。

敏感的少年人当即意识到,很有可能出事了。

温止寒终于处理完了政务,他燃起一支线香,青烟袅袅中他将今日发生之事向姚书会一一道来。

最后他总结道:“人来来去去是常事,我虽有不舍,但并不怪元婴,也理解他做的决定;只是如今青莲教没了着落,你与我皆公务繁忙……”

姚书会心下恻然,他想起不久前曾骂萧竹畜生之事,顿觉有些对不起对方;但他什么也没在面上显露,只问道:“云舒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曾有信赖之人么?”

温止寒笑答:“倒也不是,只是我训练的死士大多孔武有力,却不擅长处理这些事宜。”

姚书会转了转眼珠,道:“万兽祭时,姚镜珩曾来找过云舒,我猜是来找云舒合作,是不是?”

温止寒在心中叹道少年果然聪明如斯,点下了头。

姚书会再道:“既你与我母亲都想为天下寻一位明君,而那位明君是谁并不重要,云舒不妨试试姚镜珩。倘若他确怀天下,与他合作你与我母亲也多一份助力,而青莲教便是云舒合作的诚意,届时还可看看他能拿出的诚意是什么。“

温止寒并非没想到这条路,但他没想过还能从姚镜珩身上要点什么。

他赞许地道:“修文胸中的丘壑同我相当。”

姚书会得了温止寒的夸奖,讨巧卖乖道:“往后云舒可不能只嘴上夸夸,我要找云舒要点彩头。”

温止寒宠溺地笑笑:“依你便是。往后每夸赞你一回,我便画张画儿给你。”

提到画,温止寒这才想起对方早晨与赵六的的比试,他问道:“修文要赵六往身上刺的是什么字?为何不让我刺,可是嫌我的字歪七扭八瞧不上我?”

姚书会忽然紧张了起来,他比温止寒更清楚对方不刺字的目的,他怕对方会责怪他不够懂事。

但他装作毫无感觉,只嬉笑着边解开衣衫边道:“云舒看。”

温止寒看到,在姚书会背上,原本代表他名号的那片云中又多了个“舒”字,方方正正,同他写出来的字体别无二致。

他故意不为姚书会刺上他的字,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事败身死,姚书会会受到牵连。他想以对方才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姚书会见温止寒久久不应声,心下紧张,瓮声瓮气地道:“云舒可是生我的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温止寒气的不是少年没有遵照他的心意来做,气的是对方此番将自己的生命当作儿戏。

温止寒替姚书会拉上衣裳,沉默不语。

姚书会穿好衣服后转过身,如星般清亮的眼神与温止寒对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云舒,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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