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457)

作者:MM豆

“正是因为如此,州衙坐的是裴大人,而你却在此问‘为何’。”

引得其他学子发笑。

也正是这些评语,让学子们识得了知州大人取才的初衷,内直外正,不媚不奸。

知州大人还说“黎民信神求慰藉,官者媚神失本我”,黎民百姓信神尚且可以理解,身为父母官者,若是让神灵时时悬于自己心中,这个世道留下虚无的“神”便是了,何须多你一个吃百姓俸禄的官职?

引人深思。

……

县试结束,裴少淮得以从贡院里搬出来,他带着“包玉真”的卷子刚回府,燕承诏便过来找他喝茶叙话了。

书房里。

燕承诏好奇拿起书案上的卷子,念道:“‘包玉真’,好似个女子名。”

裴少淮刚喝了口温茶,呛了呛,说道:“是一位旧友的卷子,燕指挥猜猜是谁。”

燕承诏直接放弃,言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文章,在燕某眼里,都与‘之乎者也’是一个意思,我便不猜了。”

“王多一点便成玉,直多两点人站立。”裴少淮提醒道,“燕指挥再猜猜。”

王矗取个“真”字,便是想让“直”字站起来,这是裴少淮的理解。

话都说得这般直白了,燕承诏岂还会想不到,他在茶案上比划了一下,色正说道:“站倒是站起来,只是这腿也太短了些。”

又言,“还是王矗一名更好听一些。”叫裴少淮哭笑不得。

燕承诏问道:“要不要我替你寻一寻他的踪迹?”逡岛一战之后,裴少淮乘船去了好几趟嶒岛,这件事燕承诏是晓得的。

“谢燕指挥的好意。”裴少淮自然知道,此事对于南镇抚司而言极简单,但友人之间,岂能让人去查踪迹呢?只怕让王矗心生芥蒂,裴少淮言道,“他既然来了双安州,我便在渡口外等他几日便是了,有缘总会再见到的。”

……

与裴少淮一片诚心相对的,城内一隅的偏僻小院里,王矗正领着几个弟兄收拾行囊。

“大哥,当真不去州衙看看长案再走?”

他们怕大哥留遗憾。

王矗心很宽,笑说道:“不必了,此番考试并非为了上榜。”

他望向院外,又道:“参加了双安州县试,我算是小裴知州的门生,这便够了。”

第200章

江岸排排柳枝正值抽青,海浪随潮,一遍遍洗净渡口外的临岸碣石。

这春日昏沉沉的暮色里,充足的水汽,像是朝江里倒满了靛青,显得冷清清。

自从双安港建成后,船夫去了那头挣活计,使得江口外的这个野渡口渐渐船少人稀,几近荒芜,贪婪的野草很快盘满了曾经熙熙攘攘的车道。

一艘中型船锚落渡口边,随水微晃。

车道上,马匹垂首,慢悠悠拉着板车从城里出来,每辆板车上围坐着年岁不一的汉子,头戴草笠,看不清容貌。

头车上,赶马的人手执草鞭,却不扬鞭赶马,只是不时举着草鞭,看看东风吹来的方向。不是怕草鞭惊了马蹄,而是怕草鞭惊了自己的不舍。

行当都已搬上船只,汉子扯着船绳,道:“大哥,风来了,上船罢。”

王矗最后一次回头,便是这一眼,让他看到小山包上的送别亭里,一袭青袍似草色。

便也是这时,包班头慌慌忙忙终于赶到岸边,远远便喊道:“王先生,大人邀您亭中一叙。”

站到王矗跟前,喘了口气,又道了一句:“大人他在亭里,已经等候先生多日。”

王矗见到裴少淮亭中身影的那一刻,如同草鞭落在马身上,已惊了心绪,听了包班头的话以后,仰着头,抿着嘴胡须颤颤。

东风吹湿了江口,也吹湿了他的眼——原来,知州大人真的能猜到“包玉真”的身份,大人明明可以派人搜查出他的行踪,却委身于江口石亭里,坐守了几日黄昏。

王矗快步登上石亭。

炉火正盛,酒气飘出,浓了又散。

“王某区区老番癫,何值得大人如此?”

愈说不值得,愈说明王矗极看重裴少淮的送别,这个世道的作别,常常一别就是一世,杳无音讯。

曾经轩窗下,书案前,唐诗宋词一卷卷,读了那么多送别诗,若是自己临行时,未有一句半句的送别诗,便说明自己再没有了读书人这个身份。

不读书,不是手里放下了书卷,而是身边没了读书的友人。

“不谈过往,只论此时,酒炉暖身,浅酌几杯略作别。”裴少淮道,“王兄,请坐。”

裴少淮倒的温酒冒着热气,王矗却给自己倒了盏冷酒,一饮而尽,含泪道:“能得大人一杯送别酒,便都值了,只是王某不敢喝这暖人心怀的温酒,怕自己喝下后,舍不得登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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