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299)

作者:四月葫芦

也是在这个时候,维那法师害怕了。

他拒绝再亲手绘制花押,改换印泥和印章,从此之后销毁手里所有菩萨红,双手合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王二送来的钱,也深深藏进地窖之中不敢擅动。

可没想到千算万算,却还是漏了半盏残余颜料。

“假度牒都是他们做的,我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替他们牵桥搭线!”王二被人按在刑凳之上,仍在高声求饶,“我都招了……都招了……和那秃驴狼狈为奸的昏官,我都招……只求留我一命,别打了!”

与这鬼哭狼嚎的刑馆不同,维那法师的监房一片寂静,只有法师手中念珠攒动,发出很轻的摩擦声响。

郑迟风负手立于监牢之外:“法师那好族侄将话都招尽了,要将你置于死地呢。”

维那法师阖目入定,不说话。

郑迟风又笑了一下:“不知法师有没有疑惑过,开封府素来不管僧侣事,怎么突然满街查起了假度牒呢?当然……那篇文章却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可再之前呢?”

维那法师嘴唇翕动,似是默念起了经文。

郑迟风看他如此做派,笑容冷了下来:“你谨慎行事这么多年,做过的假度牒何止百数。就算那些假僧中有不安分的人,因顾忌着假身份也会谨慎行事,不敢肆意非为,你可是这么想的?”

“但你又可知,自十年前西夏拥立新主,频频扰边,夏军最爱做的事就是网罗谍探,假造身份。你的假度牒,已经流到西北边关去了。”

“那些拿着沉甸甸黄金来求作伪的人,若有如此巨款傍身,怎会尽是流落江湖的可怜之人?法师多年以来闭目塞听,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们拿到了假度牒,会做什么事呢?”郑迟风声音如刀子一样,“你可知要这么算起来,西北泾原路十万将士埋骨,其中便得有百颗人头算在你头上!”

维那法师指腹下的佛珠终于停了。

半晌之后,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才传出监牢:“请问这位官人,按照本朝刑统,寺人犯法,方丈是不是也要同罪?灵空方丈年迈体衰,已受不得苦难,便将过错算在我一个人身上,莫要牵扯他人了。”

郑迟风不答,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法师到最后也胆小至此。你今生苟且,一错再错,如今事态败露,承不起愧疚便想求个痛快。可知道佛家修的是来世因果,这罪谁也替不得。请法师好自为之吧。”

听闻此言,维那法师久久没有回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疲惫的叹息之后,这位老僧终于潸然泪下。

第140章 著书立传

“刑狱之中有陈状递上,声称朝中有人纳络市恩,牵扯进伪造度牒之案,自然要查。”

维那法师与王二皆伏法,富彦国将审讯所得的状书上呈中书,亲自交到了吕相公的手中。

吕相公两朝任职清要,累累功过是非,今人不好定论。

但不论是政敌还是同派,所有人都须得承认,这是个官场中千锤百炼炼成了精的人。

放眼天下,这世上怕再没人比他懂得要如何做官。

吕相公并不接富彦国手中的状书,望着阶下站得挺拔的当朝新贵、晏相公家的好女婿,吩咐左右:“富纠察腿脚不好,快请他坐下。”

富彦国面上仍是冷的,拒而不受。

吕相见他态度强硬,自己这边先松了口:“这件事我知道了,会差人去查的,你且坐下。”

“不必劳烦执政另择人选。我即为纠察刑狱,此等涉及朝官的要案自有我来处置,郑御史之子郑迟风此番献计良多,便可由他在此案中充任副手,人员是足用的,不必执政担忧。”

吕相手中抱着一只青玉小盏,慢条斯理道:“你性子还是急,此事仍要从长考虑。”

富彦国直言:“伪造度牒以十倍价格出卖,乃是与国争利,伪牒泛滥导致谍探有机可乘,又涉及边塞安宁,如此情形,难道执政还要包庇吗?”

“你说的这件事,我也知道。”

吕相公微微皱着眉头,语气仍旧温文:“好水川战后,军中传信说陕西边境人员复杂,有谍以伪僧身份偷盗情报……但不都被拦下了么。

如今奸细贼党死的死逃得逃,度牒也不见了踪影,你若把这件事牵扯到汴京城里来,山高水远。可有何证据啊?”

“自是要查,才有证据。”富彦国并不入圈套,“就算汴京这件假度牒案同边塞无关,这也是桩涉及朝廷吏治、朝廷威严的大案,容不得半分马虎。

此时当务之急便是要彻查官吏,将所有涉案者一网打尽,以儆效尤。”

吕相公打断了他:“如今刻坊封了,京中各寺也在清查,当务之急该是审讯造册,将散落地方的假度牒都追讨回来,清理干净以防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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