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恨(3)
病中我无精打采自是没那方面心思精力,可如今好透了好全了、他再这样便勾得我有些心猿意马。但我是个正常人,所以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于是转了个身推开他。
梁山泊面上表情有点茫然,我叹了口气,想到自己这番遭罪委实怪不得他、论到底该怨欺负他的那群人。沉吟少倾,我撑起上半身支颐道:“明日我便同你上学。”
“好。”
“哪几个欺侮过你,散学后一个别漏全指给我看。”
梁山泊微微睁大了眼,忙道不可,子啊君子啊废话哐哐一堆、引经据典的反正我也没细听,大概意思是他并未在意让我不必如此。可谁管他在不在意了,我只知道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我右手撑累了,干脆躺下看他嘴巴上上下下开合,慢慢眼皮有些发沉,最后不知何时睡去了。
翌日我早早随梁山泊出门,早早开始浑浑噩噩一天。
听讲努力憋着瞌睡,但这位韩先生说话如牛鸣,拖得长停顿多且无趣。我觉得我的尊重如琴音,对着他便如对牛弹琴。终于脑袋向前一磕,半路突然清醒这磕下去得多疼啊、我给我爹磕头都不带这样实诚的,但想停也来不及了,于是闭眼等待疼痛来袭,不料被少年薄薄手掌覆住额头。我暗自松了口气,在韩先生目光扫来前重新正襟危坐。
好不容易熬到散学,我人也差不多散成灰了。先生们的一字一句皆如佛家所言熊熊烈火将我炙成灰烬,我实在想不通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来这鬼地方,一瞬间觉得已然明悟爱恨生死决心出家。
我趴在桌案平复心情,梁山泊坐在一旁钞书。我看他笔杆晃动,一截儿纤细白腕随衣袖若隐若现的,不免想到无怪那些人高马大的外地人专爱欺负他。
这样想着,仿佛念咒似的,竟确乎招来几个人。
“喂,小子,上次……你……”
麻饼脸说的话我几乎一句不懂,可不妨碍我看明白他那猥琐欠揍的笑。见我直起身,梁山泊在桌案下握住我的手、并用拇指轻轻抚了抚。
“先生说不可。”他放下笔开口道。
这样一对比我才发现梁山泊声音还挺好听的,像夜间滴漏、沉静中才显清越。我本打算若他真不想我作甚,我便放过这帮人、免得闹大了到先生面前不好交待。但显然麻饼脸和他的朋友麻球脸麻花脸麻……反正这帮子人并不这样想,他们将梁山泊的大度容忍看成懦弱退缩。其中一个狞笑着一脚踹向桌案。
“操。”我拽着梁山泊跳起退后一步,下一瞬立时将桌案往他们那儿一踹。桌案翻倒,砚台笔架砸了他们一身。
无量天尊。虽然方言不通,但他们依旧无障碍听懂了我这句简洁而有力的宣言。
某麻怒火中烧问我是哪个,我说上虞马氏。一群人哄笑起来,说怕不是马氏远到天边外的旁支吧,不然为何连书童都没一个。
听到这句话我愣了片刻,说实话有点怅然若失。难道马氏在外人眼里便是金贵而娇气的么?难道不炫耀财产便无人认我马氏身份么?
于是我忧愁地、皱着眉头给了他们一人一拳,然后忧愁地拉着同样忧愁的梁山泊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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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祝英台百年好合千年相守大人大量,鄙人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没有人可以拆散您二位。被我造谣的不是您们不是您们,感谢灵感感谢勇敢。
梁祝就是永远滴神梁祝就是官配是坠好滴!
梁相公是小神童是质朴是千古大好人。祝相公了不起女中豪杰。我万分尊重二位。
顿首再顿首。
第4章
麻高个们被罚做活,我和梁山泊只被勒令思过。
左右不过钞书研经之事,我敷衍着弄完了应付学监,挤出几日出门冶游。
一路落英飞絮,渐往城中去时两道总算有了些许罗裳红袖。见到娇美女子我心略微发痒,入城便不知不觉又往那下九流的地方去了。
玉钗明月珰,娉婷婀娜舞。金项圈儿银脚镯,娇俏女子步步莲,柔声唱新曲。酒姬为我酌酒,靠着我的肩同看屏后剑舞。窗子半开,熟过头的春风吹得人熏熏然。我有些醉了,叫酒姬搀着踉跄向床榻。
我被榻前小阶一绊,酒姬拉我不及同摔入软被绮罗、被我压至身下。独属女儿的温软柔媚香气扑鼻,酒姬红了脸却定定看进我的双眼。
我几乎要忍不住去吻她。
我一手撑她脑袋边,一手将她鬓发别至耳后,最后摸了摸她长而细的眉毛,翻身坐起。我突然觉得很寂寞。太久太久没有见到那人了。
清润话语与温柔的笑。我将手伸到半空,自然抓了个空。酒姬后退着爬下床榻,伏跪在地。我叹了口气拉起她,她便轻轻将头枕到我腿上。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鬓角眉间,她闭眼安静乖巧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