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恨(10)

作者:雪埋柿

晴天霹雳,我恨不得登时化作灰飘走,松开梁山泊后退一步小声道:“不,不好意思啊。”

“倒也无妨,梁兄一出声便叫弟打断了。是以弟并未听见二位谈话。”

我连忙牵着梁山泊往后山走。与他漫步清溪谈起功课,谈起这十几天我多么想他。梁山泊兴致缺缺偶尔应答。我心念转得飞快,灵光乍现:“不若我们明朝去明圣湖划船吧,上回——”

我话没说完,梁山泊噗嗤笑出声来,晃了晃牵着我的手,点头答应了。我见他眉间忧郁散去,心下觉出无限欢喜。

梁山泊笑道:“怎么笑得这么傻?”

“嗯?有吗?”我想起自己几月前的窘迫形状,本该做出羞恼样子,但他一笑、我便觉得那是我做过的顶了不起的事。

我问他这样来回赶路又出去玩会不会太累,他说这算什么、我未免太看不起他。

几片落叶顺溪流打旋,山上松柏却还是青苍样貌、减去几分秋天萧瑟。我们牵着手静静走了不知多久,然后在平仲木(*宋始称银杏)下拥抱良久、久到我觉得自己都要和他冻到一起化为同一块石头。

两块石头在日落前分开。

我斜倚书案自袖中掏出一片平仲叶,在烛光前举了半夜,心里比陈元寝屋还要纷乱不堪。研墨提笔,于其上画了远山横斜小舟泊岸、再有舟中一豆灯火温暖寒秋。

最后蹬靴上榻,捏着叶柄浅浅睡了会儿。

做了个极为短暂的梦。寒风一吹漫天金黄树叶飞舞,飞着飞着成了一双双上下的蝴蝶。我伸手去够、去捞,抓到的蝴蝶却都成了破碎的平仲叶,簌簌从指缝散落。

真是不详……我揉着眼睛醒来。不过我一向不信这些东西,所以很快便将其忘了,兴高采烈爬起来挑选穿出门的衣物。

梳洗罢,去后厨用食盒盛了朝食便乐滋滋去找梁山泊。

渐近寝房我远望见一立一坐两人,瞬间气息一窒、放慢脚步。

祝应台没有看我,掩面打了个哈欠。梁山泊举起手挥动两根手指。

无量天尊,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苦?转身逃开已然来不及,我欲哭无泪极缓地朝那两人挪去,然后将食盒往石墩一放。

我想说我突然头晕,恐怕走不了了吧。但对上梁山泊满满期待的笑颜怎么都开不了口。

上路后我故意落下祝应台两步,拽过梁山泊压低声音道:“你带他干嘛?”

梁山泊也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覆掌道:“早上不小心把他吵醒了。他问我去哪儿,我说你和划船。他便道还从来没有进过钱唐城、方便带他一个吗。”

操,祝应台什么时候这么自来熟了。我略无语:“那你不能说不方便吗?”

“就一次嘛。”梁山泊冲我眨眨眼,“况且我和他真当一见如故,总感觉此人熟悉又亲切,对上了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平复了会儿,龇牙故作凶狠道:“就这一次啊。”

“嗯。”

我抬头看了眼天,第一次希望金乌箭似的咻一下就被射入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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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渣攻!

第11章

我们又去了灵隐寺,因为梁山泊说有东西要还。

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光头,他探头探脑见到我三人后咦了一声,拍手笑道有趣、紧接着被老光头笑眯眯捂了嘴巴。

老光头打了个佛号,请我们到客舍稍候片刻、吃一碗热茶。

左手梁山泊右手祝应台,我简直如坐针毡、一碗茶吃得满头大汗,不住拿衣袂擦拭额角鼻尖。一碗茶落肚,老光头果然前来临走梁山泊,一间屋子仅剩我与祝应台。

他轻咳两声,我便知道:来了。于是抖着手放下茶碗。

“丹砂手串怎么在他身上?”祝应台支颐状似漫不经心道,声音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

小时候多病多灾,路过道士说我天上童子贪玩下凡留不住、是以给了那丹砂手串镇魂,从小到大听从我娘唠叨没有一刻离过身。“觉得他戴好看,随手给了。”我努力扯出一个轻佻的笑,但貌似不奏效,祝应台并不很信。

他垂下眼低头拨弄腰间茱萸香囊流苏,哦了声,半晌后又问:“你们关系很好?”

“还……可以?”我看着他脸色试探说道。

极淡的笑意一闪而过,骨秀神清的少年抬眸对上我的眼:“大半年不见,你怎么好像很怕我?”

我不语,表面镇定与他对视,实则心虚不已,怕一开口就露了馅。我本想问问你为何装作不认识我,但一想或许他早先也只是看在我爹面上带带我,又细细一想发现确实如此、祝应台好像从未对我过分热切,只是我说什么他都尽力去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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