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144)
婳珠的话音蓦地弱了下去。
她瞧着沈婳音那张脸,怔怔地后退了半步。
那张脸……从某个角度看上去,如此眼熟!
一个雍雅端庄的女人的样子在脑海里朦朦胧胧地浮现。
看啊,她笑了,她在说话,她蹙眉,她在读书……
郑夫人的样子,经过了这许多年,在婳珠以为自己早已记不清的时候,记忆却又被沈婳音唤醒了。
郑夫人啊,即使婳珠当时尚在懵懂幼年,也知道郑夫人是极美的,她的双唇永远嫣红饱满,她的眉尾永远细长干净,她的乌发永远整齐如瀑,还有她的面庞,永远扑着一层薄薄的细腻的香甜的脂粉,像是精雕细琢的玉……
曾经,自己也是真心嫉妒过珠珠的,珠珠有这般高贵美丽的母亲,而自己呢?自己的母亲却是那个穿着粗布衣衫、绾着土气发髻的妇人,永远的低声下气,永远的卑微谨慎。
所有人都不解婳珠为何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不知她为何要双目空洞地盯住音姐儿,或者说,更像是目光穿过了音姐儿的身体,隔着时空看向了另外的什么人。
“我才怎样?你说下去。”
沈婳音微微皱眉,也与众人同样疑惑。
婳珠却并没有被这一问唤回神智,她盯着沈婳音随说话而微动的下颌——这还是重逢后第一次看全沈婳音的下半张脸——那轮廓,那肌肉微动的模样,与侯爷竟如出一辙,那是养了她十二年的父亲,她对他的容貌自是再熟悉不过的。
沈婳音不知婳珠唱的是哪出,装病吗?再瞧白夫人,竟也是一样瞧着自己,默不作声。
常跟在白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见大小主子都不言语,方才又闹得见了血,生怕再突发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便赔着笑上前打圆场道:“左右都是一家人,一家子拌嘴也是常有的,说开了,解了心结也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对沈婳音道:“音姑娘,二姑娘纵使有错,也给您赔了不是了,您向来最和气,定不会将此放在心上,就原谅二姑娘一回吧。都是一家的姐妹,往后相伴的日子且长着呢。”
照料婳珠起居的一个婆子也站出来,劝和道:“音姑娘,您跟我们二姑娘可是奶姐妹,自幼的交情。老奴瞧着,您跟二姑娘还真有几分姐妹相,跟侯爷亲生的女儿似的,这是注定有一场姐妹缘分哪,可别因这点儿玩笑磕碰闹生分了。”
这婆子不说这一句还好,说完这一句,就连地上跪着的小婢女们都抬起了头,法不责众,一个个明目张胆地将视线在婳珠和沈婳音之间逡巡。
论相貌,特别是下半张脸,当真有四五分类似,可若论气度,一个气急败坏,一个平和沉静,竟是来自江湖的音姑娘更符合侯府贵女的形象。
这些婢女婆子里,颇有几个受过婳珠的气,背地里也曾骂她不愧生于穷乡僻壤,三岁看老,终究是打下了小家子气的根基,再也滋养不出侯门闺秀的灵魂。而音姑娘呢?虽是乳娘所出,又长于江湖,内里的气度却像世俗染不透一般,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所以这“龙生龙,凤生凤”的道理放在她们俩身上,好像说不通呢。
不单下人们念头百转,婳珠心中又何尝能平静,她身形一晃,失态地颓然跌倒在地。她心不在焉地胡乱拨开上前搀扶自己的婢女婆子,跪坐起来冲白夫人深深一礼,神情空洞。
“珠姐儿?”白夫人看不透婳珠这反应。
“夫人,婳珠忽然想到,为了我们侯府的颜面,明日还是不要让阿音露面了!”
月麟当场就忍不了了,“凭什么!”
被红药死活拽了回去。
白夫人看都没看月麟一眼,问婳珠:“理由?”
婳珠拜倒:“婳珠自知失手伤了阿音的脸酿成大错,可我们侯府在外人跟前乃是浑然一体,若明日阿音露面,郑家人定要问起她的脸是如何伤的,到时候,我们姐妹厮闹的名声传出去,沦为京中笑谈还在其次,只怕嫁出去的大姐姐都要受人非议,未来三妹妹婳棠嫁人的时候,夫家一听她有我与阿音这样行事莽撞的姐姐,也会质疑婳棠的品性!”
洺溪在旁神经紧绷地听了半晌,到此时终于偷偷舒了口气。
二姑娘就是二姑娘,一张巧嘴不输杨姨娘,总能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就算夫人不喜二姑娘,然而这番道理将婳棠的利害也牵扯其中,就由不得夫人不仔细掂量。
世风对闺中女子要求甚严,对高门大户的女郎更是百般束缚,名声稍有瑕疵便会为人耻笑,婳珠的分析虽如腐儒讲古,却也是现实的无奈,白夫人果然沉吟了。
沈婳音下意识看向跪在一旁的红药和月麟,她们两个正焦急地望着自己,不甘自家主子败在二姑娘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