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春(94)

作者:青衫一渡

只是,谢舟喻呢?

靖文帝可没什么心思想谢舟喻,他死死盯着岑潇,头发已然有些凌乱,一身衣衫也皱褶不堪。

岑潇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举着火把走近了些,重新点燃一个小火堆。他搓了搓双手,就近拷了一会,温和一笑:“陛下看起来倒是恼得紧。”

靖文帝岂止是恼,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他岑潇是谁,能有能耐调动这么多人?连梁傲都不见踪影,他是奉了他的命,还是控制住了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靖文帝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岑潇扭头,朝着靖文帝走近。他皮肤很白,是泛着冷光的白。

陈褚卫紧了紧剑柄,他语气不变,只是眼里利光像是刀刃,狠狠指向了岑潇。

“岑潇。”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岑潇看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他眉眼温柔:“嘘。”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火堆燃烧的声音,风在这时也停了,冷汗顺着额头流到了下巴,又流到脖颈。夏勋咽了咽口水,有些分不清现下的情势。

“陛下这么些年,一点都没有老。”岑潇将视线落在靖文帝脸上,他打量了一眼,颇为赞叹地点了点头。

这么些年。

靖文帝脸色难看,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沉沉道:“什么意思?”

岑潇移开目光,踱步往旁边走,漫不经心道:“看来陛下不记得我了。”

“也是,您都没见过我。”他笑了笑。

陈褚卫感觉呼吸都凝滞了一瞬,他看了靖文帝一眼,明显感到他身子僵硬住了。

“那时候我几岁,可能十来岁吧?”他眼里闪过冷冽,声音还是带着笑的:“我记得那天的火特别大,真的。”

“从门口一路烧到了内院,所有的东西都在火光中化为了灰烬,我听见他们叫得厉害,声音都喊哑了。”

“我躲在街那边,咬了一嘴的血,一动不动。陛下一定不知道,那是我觉得毕生最冷的一天,那天没下雪,您知道吗,没下雪的。”

夜空笼罩着这片大地,黑暗阴沉,让人觉得透不过气。

岑潇转过身子走回来,他手里比划着,嘴里还一边说:“我那时候就这么高吧,我听见那些叫喊声,浑身没力气,墙都翻不过去,我阿爹死前我都没能见他一面。”

陈褚卫霍然抬眸看他。

“真是可惜,我阿爹好歹也任劳任怨在书院干了那么些年,您一把火说烧就给烧了。”

“你是——”夏勋哑着嗓子,眼里迸发出震惊,可又迟疑着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岑潇顿住脚,“看来夏公公知道。”他看着靖文帝,眸色渐深:“是,是聚华书院。”

靖文帝胸前起起伏伏,他双手紧紧握拳,眼底尽是血丝。

“夏公公还知道,陛下肯定也没忘吧。”

“那您忘没忘梁谌的母妃呢?”他陡然问道。

皇家秘事历来是不能说道的,现下这些人里,年纪大的有些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那些少爷小姐的了。众人惊疑,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靖文帝所站的方向。

“承文二年五月,陛下到了谢府,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小柔的姑娘。她生得同其他妃子不同,周身没有一处不是温柔的,干净透亮,是陛下从来没有见过的从天上降下来的光。”

“时年七月,陛下将姑娘迎进了宫里,封了柔妃,一时风头无两。”

“承文四年三月,柔妃诞下一子,获名谌,封安王,宠爱无加。”

“承文九年十月,书院失火,柔妃投井逝世,安王失宠,谢家重创。”

岑潇逆着火光,一字一句问着面前的人:“陛下,您不想解释解释发生了什么吗?”

靖文帝冷笑,像是条阴鸷的毒舌,他眯着眼道:“朕需要解释什么?”

“说说您怎么派人来杀我阿爹,怎么逼迫柔妃,怎么迫害谢家的。”

陈褚卫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关系,他又想到最开始岑潇对梁谌过度的关心,不同寻常的打探。

原来,是因为——

“陛下明知道柔妃有婚约,不管一切就将人抢进了宫里,怎么,这么多年,陛下还没觉得自己错了?”

第50章 大结局

“一派胡言!”靖文帝愤然怒吼。

岑潇也没说什么,他捻着指尖视线落在了靖文帝后头,声音忽的沙哑:“陛下,我本该能有一个家的。”

岑潇是个孤儿,流浪得有上顿没下顿的孤儿,是无焕阿爹给了他一个能安身的地方,给了他名字。他总说,你就快有娘了,以后还会有弟弟妹妹。

他偷偷去谢府看,他想,这个阿娘生得好温柔啊,生的弟弟妹妹肯定也好看。

后来阿娘没有等来,弟弟妹妹也没有等来。他听见京城里的人说,这位柔妃真是天人之姿啊,谢府也快成国舅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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