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春(99)
其实不是,当她接过东西时,他那样的笑,带着些许她看不懂的隐秘的欢喜。
后来的很多时候其实都能看出端倪,他日日都擦拭的把柄剑,娘亲偶尔来信时他露出马脚的情绪,甚至某日娘亲来看她,他事事用心却又不着痕迹时都能看出来的。
“小师叔。”她喉间发涩,眨了眨眼睛喊他。
晏清动作一滞,他嗯了一声,将笔搁下,平静地问她什么事。
他又这样了。冷淡自持,疏离而不可窥探。仿佛刚才所有的温柔都是幻影,他尽数藏了起来,不让旁人获悉一分。
“是给我娘写信吗?”她笑着问。
“你也该下山了。”他折好信纸,装进了信封,连带着那片花瓣,一同送抵她的身边。
后来谢宁下了山,晏清没来送她,她看见他站在竹林中,身影纤长,斑驳的阳光打在身上,他一动不动,像是没了神魂。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晏清不真实。
她同小师叔说不上亲近,但他一直待她很好,整个凰台山,都知道。
她后来很少回凰台山,同许岁安一样,游历四方。只是夜深时偶尔会想起,那个安静的午后,晏清落笔时温柔缱绻的神情,她离开那日,他瘦削清冷的背影。
等到她成婚那日,晏清终于下了山,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怎么变,只是目光触及许岁安,似乎眸色总会深一些。
谢宁从不知道她娘亲的想法,只是看见爱吃醋的爹爹,连自己弟弟的醋都要吃的爹爹,她便一句话也问不出。
其实说起来,又有什么可问的呢。
晏清将心思都藏住了,怕是连娘亲都藏住了,她又该以什么姿态来询问?
那日她再回凰台山,是有事寻小师叔,夜里风大,她披着披风去了他院子,却不知是谁醉了酒,低声呢喃:“喜欢的,我喜欢的。”
压抑的啜泣声仿佛卑微到尘埃里,那些年他的心意都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生怕哪里露出来一点就会万劫不复,可在这四下无人的夜里,他还是会难受,会悔恨,会一遍遍说着:我喜欢的。
谢宁顿住脚,觉得这夜真是冷。她转身走了,脚步声轻得不能再轻。
在这之后她便没见过小师叔了,也许他还是在冬日里煮酒赏花,也许他已经懒得动弹,也许他白发苍苍口齿不清,也许他神采依旧。
也许他还会想起,在樾成的雨中,有个姑娘戴着铃铛,为他撑起了一柄伞,问他:走吗?
他想,他一定会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一字一句告诉她:许岁安,我跟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