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戟(修改版)+番外(47)
表兄何人毋庸置疑,想起了沈初行的话,席岫喉头一动:“你姐姐……与他是指腹为婚吗?”
“嗯……”冯小妹点了点头。
“姐姐说是娘的遗愿,可她也就见过表兄三次。第一次她尚在娘胎,第二次十三岁,第三次是她十六岁入殡,”赤脚拍打着海水,冯小妹续道,“姐姐身体一直不好,不知哪个多嘴的告诉她叶家要解除婚约,她再没开心过,寄出的几封信也没有回音。你说奇不奇怪?我姐姐活着时他不理会,姐姐没了,他半夜偷偷在墓前哭。”
席岫愣了愣,难以想象!
谁知冯小妹又立刻摇头:“他怎么会哭?他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我朝他吐唾沫他还很高兴呢。”
席岫垂下了眼角,说不清心底什么滋味。
“我以前常在姐姐面前讲他坏话,姐姐笑我傻,说我不懂;表兄的信她每一封如数家珍,即使病得快死也只恨自己身体不争气,”冯小妹踩进水里,海水漫过膝盖打湿了她的衣裙,她脸上没有笑也没有悲伤,“姐姐喜欢他,爹也喜欢他,可我不喜欢。”
席岫抬眸看她,她也垂眸看着席岫,末了拉起对方笑道:“干嘛愁眉苦脸?他是他你是你,走,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堡垒!”
得了“赦令”,叶枕戈便往客房寻找席岫,可到日落也未将人等回,及至天色暗下,他不免担忧起来,忙不迭推开屋门,然下一瞬却顿住了脚步。
夜如墨砚,月如笑眼,幽静的小径尽头站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斜倚门框注视那幕,直等二人依依惜别,高挑的身影走近自己时,叶枕戈才温柔一笑,问道:“玩得开心吗?”
席岫默不作声与他擦肩而过,和衣躺上了床。
叶枕戈跟到床边,一手支撑青年身侧,一手轻轻摇扇送出凉风:“久别重逢,我想多抽些时间陪舅舅,近日许无法常伴你左右。”
席岫不理不睬,置若罔闻。
“少侠、岫岫、夫人……”叶枕戈乱喊一通,连自己都被逗笑了,“你在生气吗?”
忽地翻身坐起,席岫紧紧盯住他,道:“我生气,因为你欺骗我!你说不曾有未过门的妻子,冯晏婴是谁?”
叶枕戈苦笑道:“十年前的旧事我早已淡忘,何况父亲从未应允这桩婚事。”
“你是当真忘记还是连她的存在都不肯承认!”
“她虽说是我表妹,可我与她仅仅一面之缘,有何理由一定要记得她——”
如此态度彻底点燃了席岫怒火,一把揪住叶枕戈衣领,斥责道:“她毕竟喜欢你,你怎么能说这样铁石心肠的话!”
“你是兔死狐悲的假仁义,如果她还活着你再怜惜不迟,”与席岫的激动截然相反,叶枕戈面上一片淡漠,挥扇拨开他的手,倒退两步,慢条斯理整理起衣衫,“凭你也想当情圣替人抱打不平?可笑。你不懂他人心,更不懂自己的心。”
言罢转身离去,刚打开门,就被一只手掌自后重重关阖。
“话说清楚!”
“我无话可说。”
席岫眉峰一敛,收臂欲将叶枕戈环至胸前。
心下一骇,叶枕戈曲肘推挡,不料席岫早有防备,顷刻间俩人有板有眼过起招来!
擒拿自然是叶枕戈长项,可今日他明显心不在焉,数十招后竟是被对方制住动也不能动。他虽懊恼非常,语出却十分冷静:“分歧可以商协,矛盾可以调和,动手不是好习惯。”
“商协?调和?”席岫反扭他双腕,在他耳边沉声道,“我看你根本无心于此!”
“你希望听见什么答案?我思念她,仍对她念念不忘?可我只将她视作表妹,她生前清清白白,身后岂容无名无份的男人四处乱讲?婚约早已解除,我不愿提及正是不想你多心,然我诉尽衷肠尚不如你与小妹半日相处,足见多说无益。”
感觉控制的力量倏忽减弱,叶枕戈旋即抽身,面向了席岫道:“你以为你怜悯晏婴,可你不过是嫉妒她,因她与我曾有婚约,原是我名正言顺的妻——”
话未说完便被以吻封住。叶枕戈毫不留情推开席岫,皱眉道:“等你冷静下来再谈。”语毕拂袖而去。
纵使装出副成熟模样,却依然是林海溪谷不愿对方离开的孤独人,那种孤独深植生命,风吹草动就会苏醒……
望着叶枕戈渐远的背影,席岫呆立原地霎时红了眼角。
第二十五章
一夜未眠,直到天际泛青,席岫终于朦朦胧胧睡去,可待转醒放眼一望,屋内依旧昏暗一片。略作梳洗召来仆人问话,方知已时过晌午,而更令他吃惊的消息是,叶枕戈和冯小妹早于清晨双双离开了赤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