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戟(修改版)+番外(48)

作者:三更灯火

原来新船“福娣”乃冯敬为女儿十九岁生日打造,并刻意提前了试水日子,为叫侄儿瞧瞧小妹哪里当真不如晏婴?可预计正午返航的船却至今迟迟未归!

席岫凭窗观望,屋外乌云蔽日如同傍晚,天边鸥鸟低飞,厚厚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渐渐地沉闷中迎来一丝凉风,转眼风势大作!再无迟疑,席岫冲出房间,雨顷刻而至,每一滴都似被塑成利刃在狂风操纵下宛如把把飞刀;天地倒置,大树倾斜,房屋摇摇欲坠,惨无天日!

“公子,外面危险!”躲避檐下的仆人鼓劲呐喊,拼命送出声音,“船只吃水浅抵御不住暴风!老爷也无计可施啊!”

席岫充耳不闻继续奔走,雨水抽打脸皮几乎无法视物。

饶是惯经风浪,看见进屋的青年时冯敬也气得发抖!青年全身透湿,衣外肌肤布满伤痕,额角一道寸长伤口正血流不止。

举臂擦了擦脸,席岫道:“前辈,能借我艘船吗?”

冯敬赶忙命人取来伤药,接过后却随手扔了上桌,指着他怒声道:“此言何意?泠泠是你朋友,可他是老夫亲侄儿!船上还有老夫的女儿,冯家几十名船工!你急,难道老夫不急?能出海还用你开口借船?!”

席岫一语不发转身便走。

“站住!”厉声喝止,冯敬沉着脸道,“实话告诉你,老夫心情很差,最好别推波作浪!走出赤绒岛你之生死与老夫何干?只有泠泠难过,你想他难过便将老夫的话当耳旁风吧!”

一张神似的面容说出这番话,像当头喝棒令席岫不由冷静下来。

叹息一声,冯敬亲自为席岫涂抹了伤药:“小小年纪脾气不小,和老夫年轻时一模一样!”

“晚辈不该冲动,”席岫心神不定,道,“请教前辈,风雨几时停歇?”

“出海的人靠天赏饭,你的问题只有他老人家能作答,”冯敬说给青年也是说给自己听,“吉人自有天相,放宽心吧。”

席岫耳中嗡嗡鸣响,此时此刻唯有一种感受——冷。冷得像屋外雨水,冷得像无边无际的海。

沉默使得气氛越发凝重,冯敬岔开话题道:“泠泠自小失去母亲又得不到父爱,能有你这位朋友关心,老夫甚感欣慰。”

席岫回神道:“前辈何出此言?他很尊敬他的父亲。”

“那种父亲不认也罢!”提及叶晴,冯敬新仇旧恨一股脑倒出,“舍妹与叶晴幼时订亲,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谁知叶晴变了心,非无眉老人孙女不娶!那无眉老人整日与死尸为伍,世家名门如何肯应允这桩婚事?叶晴不堪压力选择妥协,然舍妹嫁给他两年便一命归天,只怕是心病难医被活活气死的!叶晴对舍妹无情,对待侄儿更加丧心病狂,侄儿五岁生辰时我前往探望,你猜他对我说了什么?”

也无意等待席岫回应,冯敬愤慨道:“他竟然和我说娘回来了,还信誓旦旦带我去了一座紧锁的废院,我越墙一瞧大吃一惊,屋里关着的根本是只怪物!我因此怒而寻上叶晴,他不言不语就在我面前捏断了侄儿的臂骨!”

席岫惊疑万分,怔在当场。

“虎毒尚不食子,若非亲眼所见老夫不敢相信!”冯敬不顾长者风度,忍无可忍道,“叶晴若许泠泠回潼良,老夫既往不咎,否则休想再踏足北方半步!”

冯家因生意关系常年接触异邦人,见闻广博,很有些天高海阔任我闯的气魄。冯敬敢爱敢恨,对人好便是剖心析肝,恨也坦坦荡荡,他此生唯一后悔溺爱成祸,一步错步步错,害了妹妹和侄儿。

席岫忖度难怪叶枕戈为图纸汲汲营营……另辟航线,十艘旧船恐怕不够……

老少各怀心事,苦熬一日终于盼来雨住风停!

冯敬出动了赤绒岛全数船只撒网搜寻,而其中一艘幸运地找到了“福娣”;四十余名船工毫发未损,冯小妹亦是安然无事,但女儿的劫后重生却没有给冯敬带来更多欣喜。

看着父亲由喜转悲的脸孔,冯小妹深深垂下了头。

驶向遥远海域仅仅是为给晕船的表兄一点苦头吃,冯小妹并不想伤害对方,更不会视一船性命为儿戏。所以暴风雨突降时,她责无旁贷冲上了舷甲板,另有数名船工帮忙收帆,可浪势凶猛,船只颠簸得几乎直立海面,一名船工险些掉落海中。冯小妹眼疾手快,一手扯系岸绳一手捞人,承载两人重量的绳子迅速抽长,然而就在此时桅杆突然断裂,冯小妹绝望地闭紧了双眼。冲击久久未至,她缓缓打开眼帘,模糊的视线里一道身影背扛桅杆正全力拖动绳索。

冯小妹说到此处,冯敬大掌已毫不留情挥向女儿,结果却被席岫阻拦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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