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上)(21)

作者:桃桢

她当即呆住。一席话几乎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她任由眼角的一滴泪滚落,跌进了一张僵住的脸。

她倒在床上,失魂落魄地揪着一巾鲜红的盖头啼哭不已,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耳边俱是自己的哭声,心中赫然狂震。

冯氏看不下去,狠狠叹了口气,挥袖而去。

冯李氏急得两眼抹泪,却还要想着该怎么劝慰她。她深知女儿个性刚烈倔强,何曾见她哭得如此悲切,已经到达哀嚎的地步。她伸手去握女儿的手,却反被女儿紧紧地一把抓住。

冯锦舒胡乱地抹干了脸上的泪,重新整理思绪后道:“娘,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说完,她提着裙子就往霍子戚所在的婵娟跑去。

彼时,叶锦书已经在霍子戚房中歇下,忽听见一阵急切的砸门声砰砰作响,伴随着哭声,扰人清梦。

叶锦书皱眉醒来,敲门声犹未停下,门外的女子哭叫着,十分可怜。

冯锦舒低垂螓首,使去大半力气的她,连哭声都只是断断续续的呜咽,砸门声也像和尚敲木鱼似的,一捶一下,且每一次都伴随着一句乞求:“子戚,你出来见见我。我就问你一句话,就一句。”到最后,只有「出来」二字犹自在唇角念叨着。

冯锦舒跟前伺候的丫鬟上来拉扯她,纷纷劝她回去。她死也不肯离开婵娟门前半步,挨个儿推开她们的阻拦。

一时之间,门口轰然吵闹,女子们尖细的嗓音此起彼伏,听的人头疼欲裂。

叶锦书太阳穴突突地跳的厉害,索性蒙上被子,两耳不闻窗外事。

又过一盏茶的时间,霍子戚终于回来了,门口登时安静了下来。

冯锦舒冲出重围,双足一软,几乎是跌进了霍子戚的怀抱。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露出一双被泪浸泡了一个晚上的红肿眼睛,楚楚可怜地质问道:“子戚,我与李定达的婚事和你有关吗?”

霍子戚神色微动,却并无大不妥。他挥手摒开众人,将她单独带到池塘边的小亭中。

叶锦书心中疑窦丛生,蹬着两条腿将锦衾踢开,一把扯下悬挂在雕花木施上霍子戚留下的披风,悄悄开门溜了出去,暗地里躲在小亭旁的一座假山后。

那假山设计的好,中心恰巧挖了个不大不小的眼儿,从那儿看过去,谁也发现不了。

11、实施

冯锦舒趴在石桌上缓劲儿。霍子戚背对着她,手扶镂空雕栏,望着池塘里一片粼粼星光沉思。

冯锦舒倦怠无力地抬起眼帘,凄楚地望着他的背影轮廓,略带抱怨地道:“总是,总是我看着你的背影,你何曾转身看过我一眼。从前你我兄妹相称,你倒对我还有几分关心。

如今我与你表明了心意,你竟然如此疏远,恨不得形同陌路。我做错了什么?只因我是女子,所以才任由你们摆布利用吗?”

霍子戚捏紧了朱红阑干,紧抿着双唇,看似十分煎熬。无论旁人是如何算计他,冯锦舒到底自始至终都是真心待他的。因而面对她时,总也不能问心无愧。

冯锦舒今日虽闹的沸反盈天,可比这些天强忍难耐畅快多了。

她抹开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许多,回忆起从前:“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那天吗?你哥哥将病中的你托付给我爹娘之后,就去参军了。

自那日起至如今已经过去了六年了。无论我爹娘是否做了些错事,可他们毕竟抚养了你六年。

难道这六年来的情谊在你这里就分毫不值吗?

而我与你的情谊在你心里就如此微不足道,甚至不顾我的意愿要将我送与贼人之手,叫我悔恨终生?”

她嗓音戚戚忧伤,句句出自肺腑,包含了不甘怨怼以及深厚薄发的情意,如同一把把小巧的匕首,在霍子戚心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可他又何尝不是挣扎着走到这一步,怪只怪造化弄人,阴差阳错。

他回过头,神色恢复平静,面沉如水到近乎冰寒彻骨地道:“锦舒,嫁人是喜事,莫要再哭了。”

冯锦舒见他这就要走,霍地起身从背后将他抱住,脸上交织着痛苦与决绝:“我深知婚期将至,箭在弦上,可我心不改,亦不愿深陷泥淖,屈身贼人。锦舒宁愿自缢,三尺白绫保求一身清白。”她双手抽得极快,显然决心不小。

霍子戚咬了咬牙关,终是再不能遮掩,他转身捏住她的双肩,脱口而出:“我不会让你真的嫁给他的!”

登时,冯锦舒像是看到了极大的希望,暗淡无光的脸庞瞬间被点亮,残留的泪水都遮挡不住一双哭红杏眼里亮起的光芒。

她抓着他的手,激动地再次相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就知道,子戚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她毫不顾忌地引着他的手去捧自己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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