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上)(19)
他推门进去,日上三竿了叶锦书还蒙头睡着,他心态倒好,一点不见忧虑,全然跟度假似的。
可他虽表现的悠然自得,霍子戚却还是一眼就看见他趿拉着的双靴后跟上有些新鲜的灰土,分明是趁他不在时偷偷出去过了。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警告道:“我记得我昨晚才嘱咐过你,不要轻易出门。”
叶锦书熟稔地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瞧都不瞧他一眼,四两拨千斤地回:“你嘱咐了,我就必须得听吗?”
霍子戚逐渐习惯他古怪的脾气,全然不恼,反而被怄得发笑,指着他无奈道:“你这脾气天王老子下凡都得给你气得修为大损。等这事儿办完,咱们就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谁也不用再忍谁了。”
叶锦书听到这话,忽然来了火气,茶还没喝完就将茶盏往桌上一砸,茶水溅得到处都是。他也不管,扭脸就又钻回被窝里,背对着他。
霍子戚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被他一顿操作弄得频频发笑。
他走到床边,拉扯着他的肩膀,口中笑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还鸠占鹊巢呢。这分明是我的床。睡地上去。”
叶锦书懒得搭理他,翻身闭着眼平躺了一个「大」字型,当着主人的面将整张床据为己有。
霍子戚不再回话了。
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像是宽衣解带时衣料摩挲的细小声。
他睁开一只眼睛偷看,恰好见他倾身而来,从上而下靠近的极快,惊得他立马翻身朝里蜷缩起来。
而后霍子戚成功地抢回了半寸之地,在他身旁舒适躺下,盯着眼前人的后脑勺,又戳了戳他的脊梁骨,咯咯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叶锦书抱着锦衾一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不如往常平稳。
霍子戚忽觉不对,掀起他的里衣衣摆,露出他大片瘦削的后背。
温热的手掌瞬间擎上他的白嫩光滑的脊背,他惊叹:“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皮包骨似的,你家里人不给你饭吃吗?”
叶锦书秀眉蹙紧,揪着衣摆拼命往下拉扯,口中不忘嗔骂:“你做什么?还不抓紧放开!”
霍子戚不以为然,口气仍轻佻:“都是男人,怎么了,跟个大姑娘似的,碰一下都要叫唤。难不成你们家有规矩,成亲之前不给人碰,男人女人都不成?”
叶锦书不作声了,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坦率地道:“我喜欢男人。所以你别离我太近。”
10、秘密
霍子戚不再动作了,手也依着从他的背上离开了。叶锦书见他没了反应,以为他被自己的直白之语吓得直要退避三舍。翻身一看,这家伙竟然闭了眼睡着了。
不见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安静不动时与霍濂会更相似一些。
这张脸就是近看也是扛得住推敲的。眼型圆润,挺鼻如峰,嘴唇看起来也很柔软,不知道触碰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想到此处,叶锦书不自觉地伸出火烧的一指凑近他轻抿的唇瓣。
气氛正静,霍子戚跟脑门上长眼似的,冷不防地开口:“不是说不让靠近么?还是说你招惹我就可以,我接近你就不行?”
话毕他才徐徐睁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又开始无意地勾人心魂。
叶锦书微微倒吸了口凉气,被人抓包也不慌张,迅速恢复镇定,且毫不突兀地转移话题:“京州来的医疗纵队带了一封我父亲传来的家书,信中提到,当今圣上阅完董庆春上呈的奏章之后,有嘉奖知县李定达之意,灾情缓解后有意许他江州知府一职。”
霍子戚只抬臂盖眼,冷哼一声,并未有下文。
叶锦书见他态度,神色微微有异。小半晌没了动静,霍子戚翻了个身,背朝他睡着了。
叶锦书抬眼一瞄,见他雪白的衣领下隐约露出了红色的痕迹。
他轻轻拉下一些看了个真切,竟然是五道触目的指痕!
照这出痧的情况来看应该是陈伤,显然是一个人长期扼住他的脖颈导致的。
叶锦书思绪迅速调动,下床走至翘头案书桌,从案上抽出信纸。
耐着性子研了半天的墨,直到滚出饱满的墨汁,他蘸墨提笔书写。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期间未有斩卷,吹干完毕,折好塞进崭新的信封。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鞋后跟上的灰土,依稀想起昨日他见到王珍妻儿时的情形。
李定达为官多年,深谙官场之道。他情知戕害朝廷命官是滔天大罪,一旦被人查处,凌迟也不为过。
因而以王珍殉职,家中亲眷无人照拂为由将其妻儿变相圈禁起来,以防他们见缝插针,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