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21)
“你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语方知问。
严辞镜顿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走得很慢,像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远处传来振翅的回音,越来越近,尖利的叫声在整个洞穴里回荡,听得人胆颤,严辞镜感觉被人拽了一把,摔倒在地,摸到了湿湿软软的泥。
“别动!”
严辞镜真就不动了,等了一会,头顶掠过一大群东西,严辞镜抬头一看,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全是蝙蝠,扇动的翅膀带起一阵令人窒息的恶臭。
等那群东西都过了之后,严辞镜才缓缓站起来,头顶一阵一阵地发昏。
“继续走,别停。”
严辞镜只好继续走。
语方知不知道自己在中招之前发出去的那枚烟雾弹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如枯他们会不会跟那帮人起冲突,又想起自己在屋顶听见的那些话,讥讽道:
“严大人的官位原来都是这么来的。”投靠对了,步步高升。
没想到严辞镜居然应了:“这样比较快。”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没有丝毫的骄傲和屈辱,这样的声音应该去吟诗、去诵读,而不是去讨好、谄媚。
语方知冷冷地说:“只要你别挡了我的路,我对你要做的事一点感兴趣也无。”
严辞镜听完竟然笑了,但那笑声在这昏暗的地洞中难以捕捉:“若是挡了呢?杀了我吗?像方才那般?”
“会比刚才要痛苦千倍百倍。”
严辞镜毫不在意这恐吓:“我不知道你在暗中谋划什么,更不知道我所走的哪一步会触犯到你,所以劝我别挡了你的路?我可不能保证。”
“还是你想收买我?大殷首富之子语方知?”
严辞镜说这话的时候扶着墙,偏过头,此刻狼狈的模样并不能消解他脸上的刻薄,苍白的面容带着不及眼底的笑,让语方知瞧着心底起了寒意。
语方知哼笑:“严大人瞧着,并不止步于金钱一类的俗物,高位?你想稳坐高位?就凭你?”
“有何不可?”严辞镜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那日见你并不擅长杀戮之事,心不够狠做不成事,还是严大人想......以色侍人?”语方知见到严辞镜停了,嘴巴一张一合,是想否认?还是想骂混账王八蛋?
又或者是在他面前,根本不需要解释什么。
欲望过重的人他见的多了,有时是贪欲,有时是色欲,有人指着心中的欲望吊着一口气苟活于世,有的人把欲望抓得太紧,想平步青云。
严辞镜说到底,只是一个汲汲于名的普通人罢了。
前一刻的剑拔弩张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化解,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地走着,沉默着,只有踩在地上湿黏的泥和洞穴中吹过的冷风有细微的声音。
越往里走,腥臭味越重,几乎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语方知嫌严辞镜带路慢,兀自越过他,大步朝前走。
因为火把在语方知手上,跟得不紧就会落入黑暗中,因此严辞镜不得不加快脚步跟着,走得很是吃力。
之前的道路都是一条通到底,严辞镜只管朝前走就是,可现在开始有了岔路,一边倒是开凿得还算整齐,勉强能让人直起腰通过,另一边就不行了,只能弯腰钻过去。挖这么深的地道本来工程就不小,还要在底下分岔,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值得这样大费周折。
“小心!”
严辞镜拉了语方知一把,数只飞箭擦身而过,速度之快,若不是严辞镜拉住他,任凭语方知武功盖世,这么近的距离,也是要脱层皮的。
语方知深深地看了严辞镜一眼。
“地上有机关,你的脚,深浅不一。”
语方知低头看,确实是严辞镜说的没错,跟之前的湿泥不同,这一脚几乎把整块地都踩得凹陷进去。
严辞镜说:“不知道还有多少处这样的机关,走慢些。”
“咔——”语方知又不知道踩了哪里,只听见机关启动的声响在深洞中回响,两人都屏息,憋出了一身的冷汗,钉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安静了一会,语方知试探地挪了挪脚:“虚惊一场?”
话音刚落,只听见大地在震颤,连洞顶都震得掉落泥块,紧接着,一阵令人浑身不舒服的磨牙声越来越大,吱吱作响,像是利齿啃噬骨头的声音。
严辞镜脱力靠在墙上,叹了口气:“来了。”
“还不快跑!”语方知只看了一眼,就拽住严辞镜往岔路的另一边跑去!
身后咯吱咯吱的磨牙声越来越大,腥臭的气息熏得人作呕,那东西几乎是瞬间就跟了上来,严辞镜后背已经汗湿了,根本不敢回头,被语方知拽着往前跑,不敢分神,时刻注意着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