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之死(69)

作者:陈珈十三

何苏木不解其意,也不等她做辩解,仆人已将司马瑜引进屋内。

三人起身,执了个礼,司马瑜也向刘子昇回了个礼,含笑道:“久闻镇北侯之名,今日得以一见,实属幸事,君侯莫怪孤唐突造访。”

一番礼节的寒暄过后,四人围着炭火跪坐。

司马瑜修眉细目,谈吐温雅,又礼数得当,对政事避而不谈,光聊宁州与建康风土之别。

刘子昇却道:“宁州王亲临,不知有何要紧事?”

司马瑜一双有神的细目已掠过何家兄妹,一眼便认出来是当日王府前同范义作伴的二人,又见何苏木未曾抬眸,一直专注着手中的木瓢,细致地将茶汤舀入茶碗中,茶汤分得很是匀称,经木瓢久久平分,直至四碗茶面一致高,均是漫上茶壁七分,才将茶碗奉入茶托上。

司马瑜细问之下,何景源才向司马瑜自介一二,又道出何苏木的身份,她这才略微抬眸,浅笑地唤了声“殿下”。

双瞳剪水,婉若清扬。

司马瑜正襟安坐,不由生出了一种久违的不安。又见她将长柄的木制茶瓢递给了身边的婢女,附在婢女耳侧轻道了一句,婢女便将茶碗连着茶托细心奉至四人身前。

他托起茶碗,凑在鼻尖细细一闻,清香入肺腑,甘韵且回神,便叹:“不是新茶,却被煮出清透之气,女郎煮得一手好茶!”

“殿下过誉了。”

她垂首浅笑,并不像被夸赞那般自得,虽是作谦状,却也看不出丝毫卑敬。

何景源笑道:“殿下未饮一口,便能辨出来,才是品茶行家,与舍妹倒是投契,苏木平日里除了读书,便是好煮口好茶,可是我与表兄也不懂欣赏,如今可算是逢着能欣赏她手艺之人了!”

刘子昇神色未变,只朝手中那碗新煮好的茶多看了一眼,本是要入口,竟无心再饮,搁置在案台上。

何苏木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以为这回煮得不合他意,扑闪着一双灵气的双眸,晕出了水气,像是那碗被弃的茶汤,甚是委屈。

她道:“可是这茶不合表兄的意?”

从前除了政事,她最得心应手的便是煮一手好茶,看累了奏章,便窝在炉旁煮茶,看着茶饼散开,再到茶汤沸腾,也是能打发时间,以作养身休息,可是能陪她吃茶品茶的人实在太少,大多情况均是她自产自消。

如今逢着空闲无事,又多了能陪她饮茶之人,虽刘子昇与何景源都不大懂茶,但能被人饮进肚,偶尔带着几句有意无意的称赞,她已是满足。

若要说在意口味佳否,她还是有些挂心,不由地便脱口问了出来。

刘子昇瞥了她一眼,不答,又端起茶碗多饮了好几大口,几乎都能听见茶水没过他喉咙发出咕噜的声响,仰首间似乎将茶碗里头的茶汤都灌进肚子里了。

“……”

何苏木怔住了,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豪饮。

这刚煮沸的茶汤,君侯不嫌烫?

“表兄……味道好,也不用如此吧?”

刘子昇将空落落的茶碗搁在她面前,依旧闷声不言,重新端坐,其实他豪饮入肚,也不觉这茶有味,不如平常甘爽,烫口之余,只绕着些苦意,缠上他的舌尖。

司马瑜浅浅地笑了,这才端起茶碗,浅啜一口,茶汤漫入,香厚醇甘,清心怡人,没过舌尖直到喉咙,他才觉心尖一颤,这碗香醇的茶水似是一碗回神汤,猛然醒悟间,他死死地盯住了何苏木,眼神动容,似是要勾魂那般看清眼前此人,安坐的双腿竟也开始微微发怵。

刘子昇瞧出了他已骇然失色,又见何苏木并无察觉,依旧闲淡地翻舀茶汤,神色自得。

刘子昇略微蹙眉,面露不满,将搁置在何苏木身前的茶碗轻一抬起,又闷声搁下,朝她不悦道:“还不再添上?”

司马瑜陡然回了神,重新洋溢起笑来,但细看这笑容间,竟夹杂着几丝暧昧不明。

何苏木再次为众人舀汤时,又听刘子昇沉道:“宁州王来府之意,还望告知本侯。”

司马瑜面若青云,淡淡而笑:“不过是久仰君侯之名,如今孤又还在建康,便寻了个机会过府拜访,哪知竟能得此惊喜,孤感念君侯款待。”

何景源以为宁州王在说茶汤甚得他心,也含笑着看向妹妹,那双细狭的凤眼,看得人早已醉了几分。

见刘子昇并不为所动,司马瑜朝何苏木凝神而视,幽幽道:“崔令君还在时,孤居宁州便已听闻镇北侯极受她爱重,委以重任,又得以立下战功,实在不知该说是君侯能力非凡,还是该说崔令君慧眼识人。”

刘子昇面色微变。

司马瑜只凝神细看何苏木,却见她依旧只顾着埋头捣鼓铜罏,此时已重新执起木瓢,舀入一勺清水,再将竹夹轻轻地搅入,似乎只知掩耳煮茶,不明茶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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