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103)
宣承弈从她一字一句中描摹出他不曾参与过,又十分向往的光景,他听得有些沉迷了,直到姬珧撑着矮几起身。
微一踉跄,他几乎是下意识去扶。
她再抬头,他才看清她眼中闪动的泪光,宣承弈的心猛得一疼,像是有千万根刺生生扎进血肉里。
他没看过她哭,空洞的双眸无声落着泪,是一个人到了穷途末路却仍旧一筹莫展的孤独和绝望,有一瞬间他很想发誓,他想要让她一生再也不要流泪。
姬珧摸索着掀开他的铁面,伸手在他脸上小心翼翼地抚摸,一向孤高又淡漠的人,此时竟然夹杂着哭腔,带了些委屈祈求他。
她说:“十九,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她太想听到他的声音了,那是寂灭天地中唯一一点光亮,姬珧很想知道自己确实还活着。
她搂紧了他,而他始终僵直着身子。内心告诉他该抽身离开,可是双脚却像生根一般,怎么都拔不出来。
她管任何一个潜藏在望玉台的暗卫都唤作“十九”,他知道她这句话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说。
他只是许多人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他隐在暗处,观察她,保护她,揣度她,心疼她,沉迷她,然后爱上她,这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而她对所有人都一样,不会对他有半分特别之处。
他明知她没曾把他放在眼里,可那种阴暗之中滋生的不明感情却在日夜相处中不断扩大,他知道不该,也尽量克制,可疯狂涌动的爱意仍旧在压抑中此消彼长。
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但他贪得无厌想要得到她的全部。
就是那样一个触手不及只能仰望的人,此时此刻,竟然环住他脖颈,迎着他的唇,隔着冰冷的铁面奉上了湿热一吻。
所有思绪和感官都快速停滞,他脑中轰然一声,仅存的理智开始土崩瓦解。
望玉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告知虞弄舟,宣承弈知道。
看似静无一人的高台楼阁之上,其实有很多双眼睛,他也知道。
可他无法推开身前的柔软,那是他梦寐以求日夜肖想的人,尽管他知道他配不上她,知道她这样做只是为了泄愤,知道她根本都不在意自己吻的到底是谁,这一瞬间的放纵沉沦,多半是因为他的幸运。
他也认了。
姬珧将他的铁面丢在地上,指尖轻轻触着他脸上的轮廓,像是要记住每一个根骨脉络,宣承弈闭着眼,等着她描摹出他的五官,想她记住这一切,哪怕一点也好。
她身子一沉,忽然将他扑倒在地板上,脚跟带翻了矮几,银钩落地的轻响混着一声闷哼,她用嘴堵住他摔疼脊背的痛呼。
宣承弈后背硌着一块紫金石砚,半身发麻,身上骤然起了一层湿汗,姬珧趴在他双腿之间,整个身子伏在他身上,欲动的星火乍作燎原之势,她还不肯罢休,孩子一样地缠着他。他沉沉吸了口气,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嘶哑的嗓音带了十足的克制与隐忍,却又在崩解的边缘。
他趴在她耳边,问出了与她相伴以来的第一句话。
“殿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姬珧抓着他后背的护甲,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低沉的嗓音入耳,音色同窗外叫嚣的狂风相和鸣,旋于耳边不去。
“十九,”姬珧轻唤一声,手指搭上他腰间革带的暗扣,低浅的嗓音媚惑如钩,“不管你是谁,从今以后,就是只属于我姬珧一人的十九。”
革带应声落地,他眸光一黯。
姬珧忽然在他肩头重重咬了一口,像是要印证那句话一般,要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从此他就是她的人,生生世世都是她的人。
疼痛如火舌席卷全身,他忍着疼生生挨了这一口,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他循着味道欺身而来,交错的呼吸混杂着冰冷的铁锈味儿,他小心又虔诚地吻着她,一寸一寸,试探着她的防线。
冷风从窗缝中吹进来,热意和冷意混为一体。他伏着身,膝头轻轻抵着她,单手扣着她的后脑,想要迫她环住他整个身体,手肘却不小心压着她的头发,姬珧“嘶”了一声,在一片漆黑中按住他汗湿的手。
“你会不会?”那声嗫嚅的质问里有几分不满。
回答她的是一个生涩又夹杂了几分烦躁的深吻。
姬珧下意识迎合着,耳边却落下一层薄薄的湿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还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热火,像是生气,他在她耳边轻轻蹭着,喑哑道:“不会……你教我……”
姬珧微怔,似是有些意外,他在她身边三年都不说一句话,今天却叫她听到了两句,一句是问她知不知道他是谁,一句是让她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