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钟,琥珀浓(254)
楚仙呢,除了在苏州那会儿被大伯按头来道过一回歉外,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哦,倒还是有的,回上海后,楚仙私下找云知讲了一次“和”,大意是解释了一下当日是有想救她的,纯粹是给沈家大公子给算计了,最关键的一点,她希望云知能牢牢守住秘密,万不可传出去让外边的人误解,从而毁了她一辈子清誉。
云知本来还没打算同她清算这笔账,不怒反笑:“清者自清,既然是误解,又有什么毁清誉之说呢?”
楚仙当下就变了脸“色”,“你是握着这把柄,非要同我过不去了?云知我告诉你,现在没有人再给你撑腰了,你要是真在外边胡说什么,也、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云知听着□□、“裸”的威胁,冷笑不语,两人不欢而散。之后也不晓得这位三姐姐在她爹妈面前哭诉了什么,肉眼可见的是大伯与大伯母待她的冷淡比往日更甚。
现在这家还有谁还把她当个亲戚看的,估“摸”着也就剩幼歆一个了。
不过云知对林公馆本来也没什么期待,他们待自己冷淡些,她冷淡回去便是,只当自己是个租客,日子倒也不算难捱。
真要说难捱的,莫过于与沈一拂的失联了。
从天津分开,这两个月中,别说是电话或收信,就连报纸都寻不着他的痕迹。
云知打过很多次电话到南京医院,得来的消息是苏医生已办理了离职手续;也托祝枝兰去打探消息,只是不知小七是不愿她联系上沈一拂,还是真没消息,总之……音讯全无。
尽管她自我安慰,他并非寂寂无名之辈,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可时日一长,心中有难免想,他若当真无事,岂会连一个平安都不报呢?
每每为此恍惚不安,她总会想,早知当日就该随他去北京。而后悔的情绪转瞬即逝,她只能咬着牙写作业、背诵、复习、预习……过去任“性”妄为的妘婛一定想不到,人哭泣的时间都是可以严格把控的,她开始学会将情绪挪到必做的事之后,然后,忧与思统统带入梦中。
大年三十,团圆饭后,几个姑娘们收完红包后,去外边放爆竹玩儿。这一片区的大小孩子们多在这时玩鞭炮,自己家的放完又会去别家围观,耍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叫她们:“三位千金,大年夜可有什么安排?”
说话的人是周疏林,边上跟着祁安,不过幼歆透过他俩看到后头的宁适,乐的连连挥手:“宁适哥哥!”
云知原是蹲在地上正要点爆竹,闻言抬头,但看宁适一身暗红“色”大衣,蹬着一双崭新的皮靴,不疾不徐地走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儿这种爆竹?”
以为他是和幼歆说话,云知没搭腔,楚仙说:“今年我们家特殊,我爸说一切从简。”
她指的是祖父过世的事。
宁适的目光本落在云知身上,看她只抬了那么一下头,又低下去,想着是不是自己说错话。祁安打了两句暖场的话,说:“宁少不是这个意思,他家里买了许多舶来的烟花,是专程邀请你们一起过去看呢。”
幼歆一听有烟花看,蹦跶着拍着手,“好呀好呀,反正时间还早,放完烟花我们还能打会儿扑克、推会儿牌九呢。”
楚仙今日一身漂亮装扮,也愿意串门,云知却站起身来:“我就不去啦。”
宁适本就是来约她的,哪料她撂下话就转身,心里一急,抢了一步踱到她跟前:“你为什么不去?”
——二更
云知愣住。
“我是觉得……在这里看,也能看得到。”
“哪能一样呢?离得近,效果当然更好。”周疏林上前:“云知小姐还没去过宁公馆吧?走两步就到了,过年嘛人越多越热闹,去呗!”
原本是可去可不去,云知不想扫大家的兴,就跟着他们一起。
周疏林不动声“色”拍了一下宁少的肩,快了两步追上前边的三人。宁适放慢步伐,目光似有若无地瞄过去……她着一身水红“色”的呢大衣,里头搭着旗领连身裙,长发难得披泻下来,双耳各夹着珍珠发卡——貌似是她身上唯一的饰品了,也足以衬得整个人可爱又娇秀,宁适忍不住看了好几秒。
“怎么了?”她察觉到。
“没,我就发现,好像你去了一趟北京,回来之后人变了些。”
“哪变了?”
“说不来……”宁少嘴钝了下,“变高了一点吧。”
云知笑笑,“只是因为我今天穿的鞋跟高吧,脱了鞋,估计只能到你肩膀。”
宁少下意识说:“这样正好。”
她没懂,“正什么好?”
“我意思是……女孩子也不必长太高。”宁适飞速的换了个话题,“你们今年有回苏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