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7)

作者:念将鹿

他不禁笑着纠正她,“你是大人大量没错,不过这个词只用来夸赞别人,而不用于自己。汉人比较自谦,即使自己优秀也不自夸,你既然到了汴梁,不要求你都按汉人的习惯来,但总要略懂一些,以免在重要的场合闹出笑话。”

阿沁诗很喜欢他听讲道理,谆谆善诱,润物细无声,仔细想想,想他这么厉害的人都不曾夸过自己,自己简直就是贻笑大方了。

走了好长的一程子路,阿沁诗怕他腰疼,就说要下来,他却说不,“县主身轻如燕,我就是背上一个时辰也没问题。”

阿沁诗道好,又说自己最近学了首汉人的情歌,于是自顾自地就唱了起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沈从愈心下一揪,手上的动作也略紧了些,她还是对他有怨的吧,都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了,这是女子思念未来与她见面的男子所唱,士别多日,如今她的汉话造诣已经颇深了。

他一本正经道,“阿沁诗,我已回禀爹娘,他们已经同意我们的亲事,我会择良辰吉日亲王府上门提亲的,你要相信我。”

她的脸瞬间红了,将脸鸵鸟似的埋在他肩上,瓮声瓮气道:“我没说过不信你……”

说话间已到了亲王府,他将她放下,她说:“你随我去看看阿爹吧,他也很想你呐。”

他深海似的眸凝望着她,“应当如此。我也很想念西姜的一切,还有……想念你。”

二人进去和邕亲王说了一会儿话,邕亲王很会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不过说了几句便借口头痛,叫她好好地带他逛逛王府。

到了无人的去处,八月的月季娇艳欲滴,深红粉红,如烟如霞,二人相携着手在花丛下互说衷情,绵绵的话收不住,有了花丛障目,情到浓时他也禁不住低下头去吻她,缠绵悱恻。

久别胜新婚,四个多月的分离并没有使他们关系变得冷淡,反而更加如漆似胶。阿沁诗从没想到像他这般温文尔雅的人,吻起人来也能这么沉醉,不是像往常一样简单的双唇碰到一起,而是他的舌轻探了进来,扫过她的牙关,与她轻触她的舌,唇舌相交。

吻久了,不可能不动情,虽然他极尽缓和,她却觉得被他所触的地方,产生了奇妙的酥麻感,自己浑身像被火点着,从内心深处燥热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想和他贴得更紧。

她拉住他的手,与他分离了些,璀璨的眸子殷切地盯着他,“你到我屋里去,我们同房吧。”

西姜人婚前是可以同房的,这在之前沈从愈便知道了,但他所受的教育已经根深蒂固,委实被她这句话吓得不轻,回过神来眼神飘忽地回道:“这种事情还是留到新婚之夜更为美好。”

她见他脸红,吃吃的嘲笑他,“你们汉人就是麻烦,提亲要择日,同房也要择日,你……”

他忙捂住她的嘴,“这个词不好随便说的。”

她点点头,心道,她又不是傻子,不过觉得逗他好玩罢了,把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文人雅士逗得耳根子通红,多有趣呀,她简直是屡试不爽。

这方沈从愈回去,提亲的纳彩礼已经陆续预备起来,国公爷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二人经常成双入对地从亲王府来,到国公府去,一来二去国公府上下也对她青眼有加。

正当所有人满心欢喜时,皇上的万寿节到了,国公府和亲王府自然在受邀之列。

沈从愈记得,那日歌舞升平,酒过三巡,皇帝微醺,很是快活,当下一连下发了两道圣旨,一道是为沈从愈和珞晖公主指婚,另一道则是把清平县主指给北漠的大可汗。

他曾和她一起幻想过成亲后的情景,要生几个孩子,谁管钱、谁做饭……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如今这个情形。他的心里有万丈高塔,这一刻全都悄然崩塌了,或许远道而来的亲王和县主还不大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厉害,可是国公爷和沈从愈却已经明白,这件事几乎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国天子,在这么多人面前颁布的圣旨,岂有说反悔就反悔的,那天威何在?

邕亲王推说县主年纪太小,说他们西姜人是十八岁过后才能谈婚论嫁的。

皇帝却宽宏大量地说,“既然归顺朝廷,就得入乡随俗,汉人女子成婚早,邕亲王爱女心切,朕省的。那就留到年后在嫁吧,届时已经十七岁也不能算早了。”

邕亲王还想说什么,皇帝却道:“邕亲王,和亲是美事,朕的宝璎公主下嫁蒲苏国,她都不敢有半句怨言,县主能替盛国和亲,是她的造化,若是你们不懂得感恩,便是不识抬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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