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帐里有糖(133)
“好么!”小堂倌赞了一句,“小爷好身手, 坐堂吃还是买肉馒头□□花呐?”
他一边儿招呼,一边打量这位小爷,肉皮子粉嫩,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再看那一双眉眼,又黑又亮,真是个百十年难遇的漂亮小伙儿。
青陆往里探了探头, 这家店座无虚席、人满为患的,笑着问了一句,“您这儿没座啊?”
“嗐,半夜下饭馆——有嘛算嘛!”堂倌甩了甩手巾子,笑的一脸花,“您把心安肚子里,怎么着我都给您腾一个座儿!”
潘春皱眉头:“我瞧着你们这儿有小二楼,上头不给坐?”
那堂倌引着三人往里头走,勉强在窗边上寻了个桌。
“这儿靠着潞河,风景多好!”他拿手巾麻溜地在桌上擦着,“二楼雅间儿,今儿被贵人给包了。”
“说是打帝京来的勋贵,专来大悲禅寺还愿的!”堂倌儿端来了碗筷,嘴里说个不停,“那位夫人,好生娇矜的模样,说话细声细气地,很是矜贵,便是下来点菜的仆妇,都是极为文气……”
青陆专心听堂倌儿说话,一双眼睛明澈清透,堂倌儿说着说着,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您长这么好看,盯着小的看,怪难为情的。您三位坐着,小的给您催菜去。”
青陆托腮望着河面上的船帆,窗外是远山碧水,小闺女眼睫纤长,勾勒出一副安静的美人图。
潘春给她倒茶,说些闲话,“……我那姑娘出了门子,也没什么牵挂的了,跟您出来这么一遭,也长些见识。”又给青陆续了茶,“别喝这么快,仔细一会肚肠不舒服。”
青陆果然听她的,慢慢地喝了,“有娘的孩子有人疼,您闺女享福了。”
“她享福呐,不操心。”潘春面上挂了一丝儿的慈爱,“等她怀第二个孩子我再回去,女人家生孩子得有个娘在。”
青陆想到了她养娘。
这回内迁,她托人往家里捎了二十两银子,可半个口信都没有拿回来,养娘一家就那么头也不回地内迁了。
虽说养娘嘴狠,养兄心狠,嫂娘又是个混不吝,可到底是收留了她五年,是她在世上唯一可称为家的地方。
想到这儿,青陆有点儿难过,眼眉耷拉了一下,往窗外看了一眼,却见有一条帕子自上头飘飘荡荡地落下来,青陆手快,一伸手就接住了手帕。
应当是小二楼临窗的客人落下来的吧,青陆把丝帕捏在手里,蚕丝的质感柔软,肌理细腻,角落里绣了一株海棠。
丝帕有轻柔的香,温润内敛,有清桂的味道,青陆把帕子握在手心,挠了挠脑袋,“我给人家送上去。”
蹬蹬蹬没上几步楼梯,便见转角处走下来一位款款的妇人,青色衣衫,眉眼柔婉,看了眼青陆手里的丝帕,莞尔一笑。
料是丝帕的主人,青陆殷勤地递上帕子,指了指头顶,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就坐在窗边,正巧接住了,您说巧不巧。是您的吧,给。”
那妇人举手投足十分的雅致,双手接过了丝帕,正待要说什么,便听楼上有轻轻柔柔的一声唤,那声线和软,沁人心脾,“舒蟾?”
大约这妇人叫做舒蟾吧,这样好听的名字着实叫青陆啧啧了一番。
妇人轻轻应了一声,向着青陆致谢:“多谢小哥,受累了。”
青陆笑眼弯弯,摇摇手,“不累不累,举手之劳。”
那楼上的柔婉女声又再度响起,轻轻杳杳的,实在动听,“为小官人奉茶。”
舒蟾点了点头,上了几步台阶,端下来一盏茶奉上,“小官人勿怪,楼上皆是女客,不便邀请您坐下来吃茶。”
青陆只见这妇人的做派,便已然心生好感,再闻听那楼上的柔婉女声,更加地心向往之,摇摇手说不碍的,这便接过茶盏,喝了一小口。
那名叫舒蟾的妇人微笑着接过了青陆递过来的茶盏,这便莞尔一笑转身回了小二楼,那雅间儿的门半敞,一个清雅的女子临窗而坐,侧脸的弧线美好,连接着纤长的脖颈,身姿雅致的,像是一幅画儿,有种清澹柔婉的况味。
舒蟾进了雅间儿,将门轻轻关上,这才笑向女子,“……是楼下临窗而坐的一位小哥,只是生的实在是好,俊的像个姑娘家。”
那女子微微侧脸,使人看清了她的长相,女娲造人实在是心偏,竟能捏出这样的颜色。
花貌月神,玉骨雪肤,便是一颦一笑,都好似秋水一般动人。
唇畔勉强牵了一丝笑,那女子嗯了一声,“……大凡绝俗之人,通常不辩男女。”
舒蟾笑着应合,见自家夫人仍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握着她的手,轻声宽慰。
“……今儿咱们还愿,您高兴点儿,说不得姑娘过些日子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