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欣殿内，虞子素沉默地收起信纸, 有系统当导航, 皇帝不至于在风雪中迷失方向，但他和将士们还得顶着零下数十度的气温作战, 纵使乾安帝在心中已经努力轻描淡写地略去这些困难与危险，她也知道这是一场怎样艰难的胜利。

好在他们成功了，北狄元气大伤，即使这次称臣心不甘情不愿，他们想再次崛起也需要时间, 而这些时间, 足够乾安帝重新加固边境防线。

经此一役, 北地至少能安稳上五十年。

信是七天前发出来的，虞子素算了下, 若是夏秋时节，北地到京都大约需要半月左右, 如今却值隆冬，大雪封路，速度必然快不了。

“也不知道小皇帝年前能不能赶回来……”

城南一座四合院里，虞春朝站在正房门口，将手揣在自己袖笼里，看着院子里纷飞的大雪，嘴里呼出一口白气，暗自嘀咕着。

虞秋胜从后边屋子里出来，拍了拍他的后肩，“肩膀打直，整日里含胸驼背的，难怪没有姑娘家看得上你，你说说你也三十岁的人了，真就等着孤独终老呢？”

“缘分未到，缘分未到。”虞春朝打着哈哈，正準备直起肩膀，一道冷风吹过来，他又缩了回去，这和家里人在一起啊，哪儿哪儿都好，除了容易被长姐催婚，他腹诽着，吸了吸鼻子，“外边冷得很，姐你出来做什麽？快在屋里头待好了，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今日是腊八，虞子青上次从华扬书院回来便告诉他们，先生说了，今儿可以回家待上半日，下次再回来，就是小年了，是以虞秋胜早早熬好了腊八粥等着他。

“屋里闷得慌，不如出来吹吹风。”虞秋胜留意着大门处的动静，侧头看了眼弟弟，“这次还是过完上元就走？”

虞春朝迟疑着摇摇头，“明岁年初的事有些多，估计初二就得走了。”

“这麽着急？”虞秋胜转回头，继续看着大门的方向，沉默了会儿，温声道：“其实这些年，家里已经好过很多，子素嫁了人，子青眼见着也要出人头地了，你也该多为自己多打算才是。”

虞春朝咧嘴，“姐，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要说我忙活这些也不全是为了你们，我这人俗气，就爱听点金儿银儿响，但又没什麽大本事，以前只能靠着卖力气才能讨口饭吃，现在忙的都是自己的家底，我肯定更卖力。”

“你啊，就是一根筋。”虞秋胜戳了戳他的脑袋瓜子，无奈叹气，“也罢，好歹子青子素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以后就叫他们给你养老好了。”

冷风瑟瑟，虞秋胜看着还没有动静的大门，“我就先进去了，你自己记得，生意再忙，也是身体最要紧，你外头那些活路，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她拍了拍虞春朝的肩膀，转身回了屋，虞春朝在后边应了一声，“放心吧姐，我心里有数。”

虞秋胜摆了摆手，进了暖阁。

虞春朝在外边干什麽，她没细问过，却不代表她什麽也不知道，只是姐弟俩心照不宣，早年，她是知道自己劝了作用也不大，毕竟家里的情况摆在那儿，但现在日子已经好起来了，又何苦再去挣那卖命钱。

屋外，虞春朝听着响起的敲门声，顿时清空了满脑子的思绪，乐颠颠跑过去开门。

虞子青脸被吹得发红，等门开后，仍是先慢条斯理地执了个晚辈礼，动作自有一番文士风流，“舅舅好。”

虞春朝一把抓过外甥的手腕，招呼他进屋，“可算是回来了，你娘也才刚进屋，你爹还在膳房捣鼓他的豆子，炕桌的炉子上给你温了腊八粥，等会儿先喝上一碗暖暖身子，这些日子在书院如何？吃睡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欺负你……”

虞春朝嘴一张便叭叭个不停，虞子青几乎完全插不上话，早习惯了舅舅的性子，他也不着急，等进了门先给娘也问了声好，在桌边坐下，端上粥碗暖手，才一条一条回複虞春朝刚才的问题。

“书院很好，山长学识渊博，同窗友善，吃住也都不差……”

看他们舅甥还要交流一会儿，虞秋胜悄悄起身去了膳房。

膳房不大，角落堆满柴火，加上孟时生得高，看起来像是已经把空间占完了，虞秋胜放重脚步走近他，“夫君，先别忙活了，子青已经回来了。”

“马上就好。”孟时对比完手里肉眼几乎看不出分别的黄豆，将它们分别放回两个碗里后应道。

暖阁里，一家人终于齐聚，虞秋胜看着身边给小女儿空出来的位置，目光黯了一瞬，又很快恢複如初，但下一刻，她的手却被人握住，虞秋胜顺势看向另一只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