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89)

作者:雾家三岁


“将他们丢到一边去吧。“我有样学样,模仿着卡斯希曼医生满是抱怨夸张的语气,又不由自主地咯咯笑起来。

“好了,鉴于你的行为,弗洛夏小姐,”他合上病历夹,丢到一旁的椅子上,“和你的莫扎特说再见吧,我以我的名义担保,今晚明晚,或者任何一个晚上,你都不会再与他相见了。“

“你真是我见过最听话也是最不听话的病人。”

“那么安德廖沙哥哥呢?我听说他也很不乖。”我重新捧起热可可,事实上,它有点凉了,我还是抿了一口,果然还是变苦了,一丝丝的苦味从甜腻的糖渍中,接着慢慢放大,直到完全盖住了温暖的香味。

“小马尔金先生长大了。”卡斯希曼医生轻轻说,“你也会长大的。”

“我没有权利要求你努力一点,再坚持一下,也无法用我的双眼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多美丽。你还太小了,只是一个孩子,我希望你能自己去感受你的人生,美好的,不美好的,痛苦的,激烈的,极致的绚烂和时光的沉淀,这是生命馈赠的礼物。活着,不是信仰,在死神到来之前,去感受每一次呼吸,为了下一刻的自己活下去,去看看明天的自己,明年的自己——不论是戴上王冠的弗洛夏,还是马尔金的弗洛夏。”

我放下剩了一半的热可可,慢慢点点头:“我一直都是弗洛夏,以后一直会是弗洛夏。”

太过纠结于清晨的太阳,就会忘记欣赏暮色之下的夕阳。我是否该努力到无法再用力的时候,那时选择放弃,会不会是另一种开始?

我得自己找到这个答案,即使不是童话励志般的快乐结局,我做到了我所能做的全部,这也算不上糟糕的结束。

我不后悔,直到我找到答案为止,只有我能给自己的答案。

像是老朋友叙旧一样轻松,我笑了很多次。让人感到一阵没有负担的轻松。

所以,如往常一样,我习惯性地回头,轻声询问:

“今天会好吗?”

“会好的。”卡斯希曼医生笑着说。

“像之前一样?”

“像之前一样。”

我缓缓地打开门,轻轻颔首:

“那么,卡斯希曼医生,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你也是,弗洛夏,做个好梦。”

第75章

Chapter 74. 冬夜(一)

人们常常自欺欺人,相信凭借谦卑就可以战胜傲慢。(《李维史论》,第 2 卷第 14 章)。

在夜里,在黑暗中,我听见了狂风在大树间号叫,听见橡果像雨点一样清脆落地的声音。在夜里,在黑暗中,我听见了雨打屋顶的声音,听见了泊泊的水声,也听见了大地尽情吞咽的声音和五月的干渴开始消退的声音——听见了河流的忧伤和沉默。山涧的溪流吐着白沫,翻腾着直泻而下,被冲出来的泥土纷纷剥落,溶入水中,在夜色消失在打转的漩涡中。 托马斯·沃尔夫短篇小说集《上帝的孤独者 (上)》

在夜里,在黑暗中,不会有雨,那是过去的日子了,冰雪消融温暖渐渐流淌的旋律在下一季,触不可及。她不愿去真正计算一天又一天,那只会增加距离感,遥远变得更远,或许下一个季节这样的措辞会更好一些。

雪融化了,就会下雨了。

暗暗较着劲。厚重的窗帘漏出一条小缝,多角切割的表面划过积雪锋利的银光,仿佛寒冷积聚着积聚着,缓慢的燃烧出冰冷的蒸汽,昏暗的光线里模糊了疏离的气息。

城堡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站在幽深的回廊边,脚下暗色厚重的地毯,好像吸收了的千年的回响。

我犹豫着不知是不是应该去餐厅喝杯牛奶,那儿的路我还算熟悉,或者让阿芙罗拉送到卧室来。昨晚的梦境仍然缠绕着我的心绪,无法不受到它的影响,即便早早地醒来再也睡不下去,梦境也没有因此而变得浅淡,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使我不安。

我无法把它仅仅当做白日里胡思乱想的,大脑的小小恶作剧。因为梦境的主人公,是哥哥,安德廖沙。

梦境的画面温暖而平和,场景却是支离破碎,光与影的交错中,安德廖沙站在他亲手为我搭建的秋千旁,穿着白衬衫,笑着,就像他无数次安慰我时的那样。

在卢布廖夫不多见的艳阳天里,他就那样笑着转过身,离开,向着我从来没有注意过的方向,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我并不恐慌,似乎我早已意识到了这种分别,我只是心跳异常地怦怦直跳,我以为已经错过哭泣的时机,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不安和慌张无止尽地蔓延。

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无论是失去还是离别。

在泪眼模糊中醒来,我撑着头,明知道很荒谬,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确定安德廖沙是否安好,强烈地想要见他一面,就现在。

这股冲动让我来不及思索就跳下床,抓起沙发上安娜没来得及收进衣柜的羊绒大衣,冲向楼下。我一点也不想冷静下来,即便我清楚每每这样发疯都会做出一些任性而莽撞的事情,而安德廖沙总是一脸无奈又满足给我收拾烂摊子。我有点怀念那样的日子。

城堡的寂静让我的理智回笼,我怎么能在弗拉基米尔的地盘上像只健壮的马儿一样横冲直撞,我的犹豫和怯弱把我紧紧地锁在了回廊上地板上,动弹不了。

可能安德廖沙有一句话说对了,我就是一个爱胡思乱想的操心鬼。我没法在这种忧伤里安心待着,我得做点什么,就算弗拉基米尔会不开心,我也得做点什么。

天已经泛蓝,晨光给城堡的砖墙,庄园外的铁窗,庭院的冷松都刷上了淡紫色的清漆。我呼出一团白气,清晨的雾使远处的山与路陷入一片迷蒙之中。

正想着要不要放弃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喊来谁帮帮我,一个男人就走到我的身后。他高大而强壮,五官粗犷深邃,头发油亮地向后梳着,紧身的黑色西装上裹着一条厚厚的动物毛围巾。

他神色严肃地看着我,不过声音里充满了谦卑和善意。

“马尔金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犹豫地看了看他,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帮助我,更重要的是向他求助会不会给我惹上小麻烦。

“不。。。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您。。。。那个。。。”我结结巴巴地回答他。

“小姐,请别这样说。少爷要求我在这里随时保障您的需求,您不需要犹豫,不论任何事情我都会尽快办成。”

太好了,我的内心无比雀跃,又有点困惑。弗拉基米尔..,他,怎么会知道我今早想要离开这里呢?

算了,现在安德廖沙更重要。

“是的,那么,请带我去圣尼亚学院,现在我需要见我哥哥一面。”我坚定地攥紧拳头,生怕这点勇气也溜个不见。

“您是指,小马尔金先生吗?”

“是。”他微微低了低头,我心里又是不安,害怕他反悔。“有什么问题吗?”

“不,小姐,并不是。嗯。。。”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脚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一双毛绒绒的室内鞋。

我把脸往大衣里缩了缩,大概连耳朵都羞红了。顺势扫了一眼我的衣着,睡裙还没有换下,被藏在大衣里,现在光裸在外的小腿接触着夹杂着雪星儿的风,刺刺的疼。

好不容易跑到这儿,要是现在进去换鞋子,肯定会遇到女仆要为我换衣,梳妆,说不定要一整套的出门流程。我不忍心让她们尽不了自己的职责,肯定很难拒绝。顺利出门就更加困难重重了。我不想冒这个险,即便这个选择,让我现在看起来算不上得体。

平复了一下情绪,我试着用强硬的语气掩饰我的不自信和尴尬。

“请不必在意,麻烦您了,现在就出发。”

大叔这次倒是很干脆,“好的,请稍等。我这就把车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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