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137)

作者:雾家三岁


弗拉基米尔走到床边坐下,他拿起玻璃杯凑到我身前。他的眼睛很冷,像是在看我,又好像仅仅停留在我身体的表面。

深蓝色隔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屏障,那里面风平浪静与没有界限的深渊只有一线距离,像是抛掉所有不重要的东西后,执拗地坚守某种坚持。

我忘不掉这片蓝色里的疯狂,残忍与轻蔑,它总是变化多端一会一个样,弗拉基米尔认为人类善变,他也逃不开这种缺陷。

我不能赌,十赌九输,我很幸运可以有第二次机会,可我不是女巫能念出复活的咒语,我只有一条命,输不起。

我伸出右手去接,弗拉基米尔握着水杯的手后退,不让我碰到。我放下手,他的意思很明显。

后脑的痛让我感到一阵眩晕,我感到有些恶心,特别是他的味道极具侵略性,无孔不入地将我包裹住。

我的记忆力不好,学过的知识没几天就会忘,可我还是能想起那片森林里发生的事情,弗拉基米尔相比我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就算我忘了,他也不会忘。

深情与体贴沦为不好笑的冷笑话,说出来也只是浪费时间。我依照弗拉基米尔希望的那样,缓缓向前靠近水杯,于是,他扶住我的下巴,仔细地喂我喝水。

既然他还愿意,我继续配合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能露出感动的笑容估计会更逼真,不过嘴唇干裂起皮,痛楚让我把扯开嘴角的动作无限期延后。

令人烦躁的感知再次出现,正如我能感受他的情绪,他也能明白我的想法,我从不期望用谎言欺骗,我答应过他,我会做到。

语言不是唯一交流的渠道,我与他之间还存在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沟通方式,可以说是诡异的牵绊,可现在,我想要失去这种能力的愿望变得无比迫切。

我的手指在被子下面,紧紧攥住指甲陷进肉里,我从没有这样警惕,比刚来到这里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116章

Chapter 115. 猩红(二)

弗拉基米尔用手帕温柔地擦拭我唇边的水渍,他的目光及其专注,手上捧着仿佛是珍贵的宝贝,避过脸上树枝划出的刺口,力气特别轻,像雪花漂浮着蹭过去,剩下一点冰凉的触感。

“弗洛夏······”弗拉基米尔的叹息在他伸出手,抚摸在我的嘴唇上时,顺流而下,与脑海中盘旋着的呼唤重合,变成一种声音。

又来了,我咬住嘴唇,他又使出迷惑人心的把戏,以为我还是那么好骗。

我的手指攥得越来越紧,恐惧和愤怒让我开始发抖,房间里暖烘烘的,像极了热情似火的盛夏,与此同时不输给骄阳烈日的一种激烈的情绪在身体里乱撞,寻找发泄的出口。

“放我走吧。”我张开嘴,驱动干涸的声带发出声音,难听得好似有人拉扯小提琴的弦,拙劣地随意制造噪音。

然而,这微小的声响犹如将一块大石头,从悬崖边砸进平静的湖水,重力与速度相加,掀起的声浪增大了几十倍。

“你说什么?”弗拉基米尔直起身,他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般,忍俊不禁笑出声。

“放我···”没等我的话说完,弗拉基米尔伸手抓住我的后脖子猛地向前拉,他的速度特别快,动作连成线瞬间完成。

玻璃杯被抛弃垂直坠落,清脆的破裂声昭示平静的局面不复存在。

“殿下···”房门打开,米拉从门缝里冒出头,她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觉得我可能需要帮助,但显然事情超出她的预料,她不知所措地出声询问。

“出去!”弗拉基米尔阴狠地命令,我的话超出他预想的范围。他的嘴角勾起,却没有一丝笑容。弗拉基米尔的手指缠在我乱糟糟的头发里,他收紧手指,我被迫向他靠近。

门被轻轻合上,将一只发狂的野兽和我关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烦躁地皱着眉,眼里荒芜一片,把清晰的威胁隐含在唇齿间,试图割开我的防线。

我当然知道,我只不过是想要离开,就这么简单。我想告诉他,这种强行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搁在以前的世界里一旦报警,他就等着吃牢饭吧。

我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第一次将拒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我的话触及到弗拉基米尔的逆鳞,他嘴唇抿成一条线,毫无血色。

身体被迫前倾,为了保持平衡我不得不用力向后仰,肌肉用力抽抽的疼。全身最脆弱的部位被弗拉基米尔捏在手里,只要他愿意,一会功夫就可以结束我的生命,我像个小鸡仔没有还手的力量。

弗拉基米尔的自尊像被践踏了,他因为用力过度而发颤的手指挨着我,他的手很凉,蹭着我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话说出去也收不回来了,我反而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去想。

弗拉基米尔掐住我,暴虐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他的脸逐渐靠近,我睁大眼睛不躲不避,他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顾忌自己身上的伤势。

弗拉基米尔侧着头,凑近了我才发现他脸色苍白,衬得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戾气充斥在蔚蓝中,他的呼吸撒下来,慢慢贴近。

就在即将触碰的前一秒,弗拉基米尔偏开了头。他的头抵在我的肩膀上,手无力地滑落下去。

“抱歉。”他靠着我缓慢地喘气,似乎经历了一场焦灼的争斗,战场上冲锋陷阵耗光了他所有力气。

我呆坐着,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有抹发胶,铂金色的头发松散,泛着清冷的月光一样的色泽,散落在我的脖颈旁,有点痒痒的。

复杂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线头繁杂地绕在一起,问题没有解决反而变多了。

我木着脸,思考着要不要把弗拉基米尔推开,他安安稳稳地靠着,把我当成他的大枕头,也不知道他嫌不嫌硌得慌。

“弗拉基米尔。”我叫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极少流露出脆弱的情绪,阴狠地像冰冷的蟒蛇,在阴暗处冷冷地注视猎物,观察着,寻找弱点,等待时机一击毙命。

“闭嘴。”弗拉基米尔刻薄地拒绝沟通,他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憎恶。“你不要说话,弗洛夏。你对罗曼诺夫了解多少,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他带着淡淡嘲讽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冷酷。

由贵族们制定秩序与体系构建的世界里,人与人生而不平等,而在金字塔最顶端,特权阶级的天花板——王室的生存规则我更不懂,所以我的行为是将自己置于巨大的危险中,我会害怕,但不会产生深入骨髓的臣服。

“你以为你能游离在规则之外,不,弗洛夏,你不明白。不论你之前受到怎样的教育,那都无关紧要,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受伤了就会流血,失血过多就会死,谁都逃不掉。”弗拉基米尔语气淡淡,陈述简单的事实,可渗透出的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在这个规则里,弗拉基米尔也在。我不是中二的热血少年,可以勇敢地朝着不公的世界挥拳头,一边大喊:“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我的梦想是要推翻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制度,重新建立一个美好的新世界!”现实是没有马尔金的身份,我可能很快就会流落街头,冻死在某个严寒冬日的午后。

“那么,你能逃到哪里去,你走不掉。你不够忠诚,也没有足够的敬畏之心,这会害了你,难道非要吃到苦头才能明白一些道理?”他讥讽着我的不自量力,似乎对我的无知深恶痛绝又束手无策。

我的大脑不是口袋,弗拉基米尔不能打开然后把他想让我明白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去,我可以理解,不代表我能全部接受,所以弗拉基米尔对此无能为力。

“我可以教你,即使你笨得无可救药,我也能教你。”弗拉基米尔的挫败让他的语气越发恶狠狠,他的发丝覆盖在常年不见光,光滑而洁白后颈上,弗拉基米尔莫名奇怪而温顺的姿势减弱了他的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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