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偏在落花时(25)

作者:戏精本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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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买之旅在我期盼中到来,然后剩下的都是失望。

因为走的是水路!

前两天还好,第三天船直接把我晃吐了,我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了几天才靠岸,然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

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坐马车儿都不舒服!我和几个初次出门的又被颠吐了!

看有些人实在撑不住,大家便商议在一个叫永都城的地方稍作休整,明天再出发。这地方虽不大,但位处两国交界要地,经济很繁荣,来往的人口十分杂乱。

进城时天已黑透。

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直奔最豪华的乘风客栈!

屋里亮着灯,一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香甜。跑堂的走后,桃琴「嗖」地跳到床上,像只猫一样舒展身体,闭上眼睛发出舒服的「哼唧」声。

片刻又突然「噌」地坐起来,神情古怪地说:「你觉不觉得这有些不对劲。」

她是跟着父亲出来采买茶叶的,一个十分机灵的女孩,圆圆脸,相貌不出众却很可爱,最爱穿一身艳丽的红裙。

我放下茶杯摇头:「我第一次来,不知道。」

她从床上跳下来,神秘兮兮地拉着我往窗边走,推开窗,指着底下灯光璀璨的闹市道:「你往下瞧,聚集了许多难民!」圆圆的脸上布满焦虑和疑惑,「这不是灾年,哪来的这么多难民?」想了想双手一拍惊叫,又忙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肯定别处出大事了。」

正说着,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闺女。」

她忙跑去开门,

来人是她爹爹李真。

「行李收拾好,明早我们就走,这不太平。」

我与桃琴面面相觑:「出什么事了?」

她爹爹把门关严实,示意我们往里走,压低声音道:「我一个友人悄悄地告知,前边在打仗,队伍正往这边来,走晚了怕是出不去了。」

打仗?

桃琴惊得张大嘴:「好好的,怎么会?」脑子里猛然想起那些难民,桃琴脸色煞白,自言自语地嘟囔,我的天爷啊。」思及什么又忙追问,「那打到哪儿了?」

李真摇头:「众口不一,有的说还远着,有的说不远了,眼下这边还算太平,估摸着还有段日子。」临了又叮嘱,「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莫要外传,引起慌乱怕是更走不了。」

仔仔细细地又叮嘱一遍后,他才回去。

我和桃琴吓得一夜没睡。

第二天天不亮就急急地收拾行李出城,却不想封城了!

城门口堵的人不多,应该都是提前得到消息的人,众人面面相觑,了然于心。

「李兄。」一个穿着银色衣服、头戴方帽的人朝李真作揖。

李真上前与他寒暄。

桃琴和我坐回马车。

「望舒,怕是不好了。」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脸,只从被抓住的手能感觉出桃琴的紧张,「我们,怕是出不去了。」

我没答。

挑开半边帘子往外看。

外面黑漆漆看不清路,热闹的城市还处于睡梦中,只有一两声狗吠从深巷里远远地传来。

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们被迫回了客栈。

城门被封的事很快地传开引起一阵骚乱,但大部分人都保持着一种无所谓的看客心态。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官兵,城门那里夜以继日地有大量士兵把守。

李真和几个年长者急得如热锅上蚂蚁,早出晚归寻找逃脱之法。

而城里百姓虽感到不解,却还是过着寻常日子。

直到封城第三天!县令落荒而逃!马蹄声震天响,一队人马呼啸着撞开城门!

百姓才惊觉,出大事了!

我和桃琴等年轻姑娘早早地藏身在客栈的地窖里,胆战心惊地从天亮挨到天黑。

外面骚动过后就慢慢地平静了许多,只有一些哭声。

我们不敢动,饥寒交迫地直等到传来李真的声音才慢慢地爬出来。

他们一个个蓬头散发,连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白色的中衣沾满了泥土。李真更惨,脚上一双羊皮靴都被脱走了,踩着袜子火急火燎地拉他女儿。

客栈被洗劫一空,家具什么带不走的都被打烂了,七零八碎地散在地上。

哭声从客栈的各个角落里钻出来。

客栈的掌柜还在,面如土色地从一个缝隙里挤出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

天已经黑了,众旅客不敢生火,出来找完食物后又纷纷躲起来。

李真带着我们躲回地窖。

里面点着豆大的小烛火,昏暗的灯光照出十几张惊惶的脸。

我们同行的六个人分吃三张饼,吃完,李真低着嗓子说:「等夜深了,我们得逃去别的地方。今日虽只是洗劫财物,可等明日没有了怕就是要杀人。」

「这地方就这么大,能逃哪儿?我看还是这里安全些。」另一个姓王的茶商不认同。

于是夜里只有我们四个悄悄地摸出去。

我们算是命大,刚出去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李真立即带着我们上楼爬到房梁上躲。

楼下很快地传来刀剑的声音,以及姑娘们尖叫哭号声,脚步声杂乱无章,和男子的淫笑声乱成一片。

黑暗里我和桃琴面面相觑,她捂着嘴,恐惧得眼里泛出泪光。

哭声从半夜响到天明。

慢慢地没动静了。

我们从房梁上下来,贴着墙往下走。

李真打头阵,桃琴跟在他后面,我跟在桃琴后面,最后的是姓郭的丝绸商。

「啊!」还未走下楼梯,桃琴捂着嘴尖叫地往后跌倒,瞪大眼睛颤抖着手指转角处一截露出来的雪白臂膀。

「死,死,死人了!」

她泣不成声。

我扑上去捂住她眼睛的同时也看清了,一个年轻的姑娘

,浑身赤裸地躺在一堆碎布里。面色惨白,眼睛死死地瞪着天花板。

她身上布满青紫交错的伤痕,下身浸泡在血水里。

桃琴吓得腿发软走不动道,抓着李真衣袖呜呜咽咽地哭泣:「爹,我们会死吗?」李真无暇安慰,背起闺女就往外跑。

我也连忙跟上,走了一半不忍心又折回去,从地上捡起一块布盖住那惨死的姑娘。

来不及抹泪,又急忙追上去。

外面灰蒙蒙,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硝烟,房子东倒西歪,有些直接被推成了废墟。废墟里似乎埋了人,几个衣不蔽体的妇人正跪在地上徒手扒拉,实在扒拉不动,便哭着跪着求大家帮忙。

哭声此起彼伏。

大火从南边的房子一路往这儿烧。

街上尸骸遍地。

我呆呆地望着连逃命都忘了。

桃琴哭着大喊:「天爷啊,这是什么世道!」

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突然冲过来:「大爷、姑娘,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他不动了!」她地摇着怀里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脸上似笑非笑,瞪大的眼睛里流下血泪。

又突然紧张地压下声音,神经兮兮地笑道:「嘿嘿,嘘,乖宝睡了,不吵,不吵。」,她低下头亲亲肉团,眼神直愣愣的,痴痴傻傻地往一边走开。

桃琴抱住我大哭。

李真带着我们四处逃。

可能逃到哪里去?

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里都藏满了人。

最后,我们跑去了乱葬岗,但那里居然也都是人。真是可笑,大街上空荡荡,反而死人待的乱葬岗里全是人。可也才躲了两天就被发现了,一群人骑着马在后面赶着我们往前跑。

他们不杀人,只是享受捕杀猎物的快感。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些人累了,就开始杀人!

身边不断地有人倒下,我不敢回头,拼了命地往前跑,身后传来更加兴奋的追逐声。

一旁的桃琴突然被拦腰抱住,她尖叫着被人往后拖,大喊「爹爹!」,我抱住她的脚往后拉,李真回头,抡起拳头砸向那人,扑上去和他撕打,后面有人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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